17、第十七章

陆京将掌心合拢,玉觽坚硬的边角顶在他掌中习武而磨砺出的茧上,无法带来什么疼痛的实感,仿佛他根本就没法将它抓住。

恰此时,门扉被叩响。

陆京思绪正混乱着,并不想见到外人,所以没有立刻前去开门,而是扬声先问了一句:“有什么事吗?”

外面无人应答,叩门声却是不停,甚而还急促了不少。

陆京拧起眉觉得有些不对劲,公主府上的人都礼仪周全,叩门几声便会礼貌停下,不可能态度这么强硬。

念及楚欢如今并不在公主府上,防护大概也是最虚弱的时候,他目中显露出冷酷厉色。

胤都中会与他为善的只有楚欢公主府的人,如果此刻是其他人叩门,那很可能便是来者不善。

陆京已见识过陈兴与楚明渊,二人都非善类,所以他没有怀什么侥幸心,而是将玉觽仔细绑缚在自己手腕,又把搁置在台柜边已归剑鞘的长剑握在了手中,这才行至门边。

剑刃略有出鞘,如果确认是敌人,立刻能够击在对方要害,但为了防止意外,他再次沉声问了一次叩门者来意。

这次对方应答了。

刻意压低得有些变形的声音依然让陆京觉得熟悉,尤其对方所呼的还是“陆哥”。

陆京未将剑放下,怀着不敢置信的心打开了门。

外面果然是将近一个月前被楚欢赶离公主府的邓景逸。

他打扮的如同公主府上的侍从一般,大约也就是凭着这身装束偷摸进来的。

离开公主府流落胤都没有让他变得落魄,反而精气神较他刚刚被救回来的时候好了不少。

安定地生活了这些日子,原本的心伤渐愈合,因此他的歇斯底里也尽无了,又成了那个让陆京颇熟悉的温和青年。

邓景逸想起分别时自己的无理取闹,对陆京心生出了些愧疚,但是眼下他有更急迫的事情,所以也顾不上仔细与陆京道歉了:“陆哥,趁着那庆阳公主不在,你快跟我走吧!”

陆京原本见他状况不错,心下稍安已将吐出关怀之语,又生生被邓景逸这句话给堵了回来。

未多加思索,陆京就对离开公主府、离开楚欢的提议生出了抵触心,反问邓景逸:“我为什么要走?”

邓景逸见他神色陡然冷了下来,撤去了对待亲朋时的亲善,如同面对陌生人一般漠然发问,嗓子一梗没能立刻说出话来。

咳嗽了两声后,他才道:“陆哥,你莫不是被庆阳公主蒙骗了!她于你根本就没有救命之恩,你能保住性命是多亏了陈果妹妹不远万里去求宋将军救你!”

陆京听他提起陈果,不自觉剑眉就蹙起了,语气不太好地问道:“你知道这些,难道是她也来胤都了?”

“对,但不止是她一人,还有咱们寨子里的一些兄弟都来迎你回去了,别耽搁了,你......”

“胡闹!”陆京忍无可忍地斥停了他的话,怒火蒸腾于心中:“是陈果鼓动着他们都来胤都的?她是嫌害的人还不够多吗!”

他们这些西南山匪,虽然并非人人都会如他一般有通缉画像,但是也没几个人有良籍身份能够获得通关文书。

通过钱财人脉伪制得到的文书或许去往别的城池都市不会被看破,但是这里可是胤都、大楚的京都——一伙西南山匪竟然敢拿着假文书来到都城!

陆京清楚这件事不可能是由自己向来谨慎的义父吩咐的,旁人不得令也不可能擅自行动,所以只有可能是队伍里自己那个义妹陈果鼓动的。

邓景逸听他说的也生出了后怕心,但还是犹犹豫豫地为陈果说话道:“她是想着能够尽早将你救回咱们的地界,即便有考量不周的地方,也是一片好心啊。”

“够了,你立刻回去,让他们趁着还没有被发现,赶紧离开胤都回西南。”陆京知道和邓景逸生气没用,也不想和他多辩驳什么,冷酷地下达了命令。

邓景逸点头应承,又后知后觉意识到陆京这是真的不准备离开公主府和他们一起走,双眼瞪大询问道:“你为什么不走,难道是不相信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