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陆京平静地在公主府上度过了十来天,身上的伤已尽数好了。

公主府给他用的药极佳,哪怕被划得最深的那道伤口,在脱痂后也未留下太明显的痕迹。

然而重归安逸的生活忽然让他无所适从了。

自从来到楚欢身边,便是事件频发,让他的心弦绷得太紧。

忽然之间又无事可做,放松了下来,楚欢也失了消息不再与他相见,竟是惹得空虚感翻涌在他心中,让他不得安宁。

只得将不安情绪宣泄在长剑挥舞中。

在院落中复健完一整套剑法,陆京身上汗津透湿薄衫。

才放下长剑,侍女就自然地上前递上已凉好了的茶水,称赞他道:“陆公子的剑好快,府上的侍卫怕是无一人能与你相比。”

凉茶入喉将裹挟陆京一身的热气消减,可从激烈的运动中静下来,思绪就再度活泛了。

久不得楚欢消息,她明艳的面容却总萦绕在他脑海,日思夜梦过于难熬。

陆京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下,终于忍不住叫住收了杯盏便欲离开的侍女。

见她疑惑地回头看向自己,他又不知该怎么开口询问才合适了,只得讪讪将挽留她的手放下。

侍女却从他略显窘迫的神情中窥得了他的心思。

她早得了贺锦织的指点,便忍下笑意主动告知他:“我们公主殿下这些日子和乔大人外出,大约是离京了,所以不住在府上。陆公子如果思念殿下,可以致去书信。”

陆京听说楚欢早已离京,自己却未曾被她知会过半句,顿时生出了失落的感觉。

他倒也明白公主殿下要做什么无需与自己事先报备,楚欢行事也向来冷酷,可理智上的清醒无法掩盖攀上心头的苦涩。

颔首谢了侍女的好意,陆京婉拒了寄书信给楚欢表思念的提议。

他想要先好好整理自己的心情。

回了自己的房中,陆京静坐片刻,倏忽像是想起什么般,站起身打开了台柜的小屉——名贵且精致的玉觽仍然存放其中。

陆京忘记了归还,楚欢也一直没来讨要,玉觽竟就一直被遗忘在了这小屉中,直到现在才因记忆复苏而被取出。

羊脂玉触手温润,如同美人细嫩的肌肤,玉石自带的那点凉意又正合她的冷情冷性。

果然是物随人久了便会沾上主人的性情吗?

陆京将这个明显荒诞的念头驱出脑海,略一思考便觉得奇怪的果然还是自己,什么都能联想到楚欢身上去。

可即便有点唾弃自己痴迷的心思,他依然舍不得就此放下属于公主殿下的玉觽,反而将被楚欢大力扯断的丝绦轻缠在掌上几圈。

避免自己一时不察,玉觽会滑出掌中。

日光陷落在玉觽上凤羽的沟壑中,略偏折角度便可以看见图纹其中隐藏的那个“欢”字。

这是陆京早就已经发现了的匠心工艺,但他心神却未放在这精巧上,不自觉地思索起了与“欢”字相关的许多词汇。

一个个可能与她名讳有关系的词汇蹦跳在陆京舌间,当他意识到自己到底在干什么蠢事时,连忙戛然而止回归静默。

可望向不远铜镜,发觉镜中人不知何时面上已出现笑容时,他又维持不了自欺欺人的平和了——他以为他一直悬足在深渊前不曾掉落,但原来他早已陷落泥沼之中再难脱身。

楚欢一次不告而别就足够叫他满心失落,甚而仅仅是她名讳中的一个字就足够叫他展颜心欢,若叫他曾经亲朋来看,大约都会以为他是着了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