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势利,只是上一年书塾实在学不来什么,勉强也就开个蒙罢了。就他知道下月要参加县试的,有不少好苗子,荣礼桓一个在小村子里读了一年书塾的乡村小汉子,恐怕是没机会了。

他忍不住自嘲一笑,自己也太胆小了。刚刚居然担心这样一个毛头小子会毁了自己前程。

县令几不可查的轻视和防备荣礼桓还是能感受到的,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惹来县令反悔,他没敢再同县令多说话了。

虽然交谈了没几句,但荣礼桓也看出来县令应当是个清高之人,并且家世不凡。

本打算拿来走关系的银子也不好再拿出来。

只是人家帮了忙,该表示还是要表示一下的,“有大人帮忙,草民感激不尽,为表感谢,不知大人可愿赏脸吃顿便饭。”

县令对他更是轻视了。

原以为这人直接了当的把走关系说出来是坦诚,是坦荡,现在看来,倒是他高看此人了。

此人不是坦诚,而是天生就是钻营的人。

他不过给了点恩惠,这人便急着攀关系。

可就算攀上了关系又怎样,他只读过一年书,没有真本事,难道打算以后凭走关系一路青云直上?

况且,一个小小农户,又有多少能量,能通过走关系为自己打通一条青云之路呢?

县令婉拒了,“想必你一路走来也看到了,去年年末,叛军曾在本县盘踞,县里如今被糟蹋的不成样子。那些人见人抢人,见吃的抢吃的,本县虽然挺了过来,但元气大伤,现今没几家酒楼能让人尽兴了。”

荣礼桓也不是非请他吃饭不可,但若人家一拒绝,他便被说服了,岂不显得很没诚意?毕竟日后还是要蒙人照顾的,于是他道:“不去酒楼里。草民家里养了不少猪羊,去岁大雪封山,不少都没卖出去,便想请大人尝尝庄户人家亲养的羊肉。”

县令是个世家子弟,这半年来着实过得苦,想起曾经吃过的肥美的牛羊,竟有些怀念。

这般想,县令又暗骂自己没出息。

口舌之欲罢了,有何不能忍。

正要继续婉拒,荣礼桓便道:“如今刚立春,正是要大补的时候,冬雪未消尽,若能炖一锅羊肉,喝一碗羊汤,滋补好身体,这一年就都能无病无灾了。”

县令张张嘴,拒绝的话说不出了。

他当真是小看了这小子了,竟如此会投人所好,从某些方面来看也是个人才。

若给他个机会,说不定这人将来还真能凭关系走出一条青云之路来。

可恨那些贼寇,满城粮食都给扫荡了个遍,如今青黄不接,百姓食不果腹,就更别说吃顿肉了。

就连他,本县里最尊贵的人,也许久没尽兴的吃过肉了。

荣礼桓其实就是客气,没想到县令真会看得上一只羊。

可他哪知道,贼寇在这县里半载,银钱粮食扫荡的干干净净,只要能看见的一只鸡鸭都没留,更别说牛羊了。

就是有哪户人家有牛羊幸存,也早在这饥寒的冬天里拿去充饥了。

如今粮价极高,肉贵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少。

而且冬天猪牛羊也懒,都不想下崽儿。

“你有此心,本官也不好拒绝,不过本官不会白吃你的,银子你必须得拿着。”

荣礼桓就挺突然的。

专门来给人送钱,钱到没送去多少,生意却没耽搁。

县令人傻钱多,一顿饭,一出手就是二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