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一二九

不纯臣 轻微崽子 2514 字 2022-10-21

夤夜,已睡着的沈书被小厮拍门惊醒,纪逐鸢已经先起来,在门口跟人说话,声音小得近乎窃窃私语。

“许达?”沈书迷迷糊糊之间听见一个名字,吸溜着鼻子,猛地清醒过来,“陆约,你过来。”

纪逐鸢脚卡在门上,朝陆约使眼色让他走。

陆约却直接从纪逐鸢的脚上跳进了屋内。

纪逐鸢:“……”

沈书乐呵着让陆约把他的衣服拿过来,边问怎么回事,这就听说军营来了两个士兵,还押着两个人,一老一小,老的说是小的他爹,小的个唤作许达。人是高荣珪派人送来的。

听完,沈书在榻畔坐了会,拿拇指用力按太阳穴,按得皮子都有些疼,这才拍拍手,长吁出一口气,坐在榻上对陆约吩咐:“煮个茶来,要酽茶,这晚上不用睡了。厨房可还有什么吃的没有?”

“要吃现做。”陆约征询地问,“我去叫郑哥起来?”

“嗯,叫起来吧。”沈书探头侧身,“哥你吃不吃?我让他们煮碗面条。”

“不吃。”纪逐鸢一脸烦躁。

沈书笑眯眯地对陆约说:“四碗,都加个蛋,弄点咸菜肉丝拿荤油炒了,家里还多的是菘呢吧?”

“萝卜也多。”

“萝卜算了,有才泡好的吗?”沈书穿好鞋子,下地来,犹豫地向架子上打量一眼,决定不戴帽子了,大晚上的。

“得去看看。”陆约答。

“要有切薄点,淋些红油,没有就算了。”沈书打发了陆约出去,纪逐鸢才点上灯,穿一件单衣在桌边坐着,满脸没睡醒的毛躁。

沈书说:“要不你别过去,我让陆约把面给你端屋里来吃,我去看看。”

“我去。”纪逐鸢随手系上袍子,把墙上挂的剑拿下来。

“哎,哥。”沈书哭笑不得,去抢了纪逐鸢手里的剑,立在墙角,替纪逐鸢扯直身上的袍子,“人家爹也在,别动手,谁能吃得起你一拳头,打死了人算谁的?”

纪逐鸢紧抿着嘴不说话。

“我要先问话,你不许把人给我吓着了。”说完,沈书又过去抱着纪逐鸢的脖子摇撼,直到纪逐鸢不耐烦地答应了,这才放心。

走到廊下,沈书嘀嘀咕咕地啰嗦当晚他们俩被抓,那阵仗是够下人的,许达带着他爹,多了这层牵挂,自然是不肯出事。又拿自己二人作比,让纪逐鸢将心比心,就不要对许达喊打喊杀了。

沈书也不知道纪逐鸢到底听没听进去,他哥始终臭着一张脸,抱臂往厅上一坐,便吓得底下坐着的许达连忙起身。

前脚沈书落座,后脚就见许达扑通一声在堂下跪着了,他老爹也要跟着儿子跪,沈书便对两个小厮使了眼色,一左一右,各有两个小厮把许达和他爹扶起来。见许达一身是水,沈书先让周敦带他去换身干净衣服。

本来沈书想让许达先泡个澡来,正好自己肚子饿,等许达收拾妥当正好吃东西。

而许达在堂下抖得像筛糠似的,沈书便知,不先把话说清楚,就是给许达一桌山珍海味,惦记脑袋,也不敢吃。

许达被带去换衣服。

许爹目不转睛地端详沈书两兄弟,一忽儿眼睛发亮,一忽儿又显得神色黯然,长吁短叹不休。

热茶上来,沈书得了个由头方便开口,便朝许爹说:“我们这边都元帅府里也就吃这个茶,老爹尝尝合不合口。”

许爹呷了一口茶,唏嘘不已:“想不到二位在和阳城里高就了,我那个没出息的儿子,在江上陪老汉撑船,成日里也是辛苦。”

“哪里话,我可记着在高邮府里,老爹多一口吃的也分给我,说不得许大哥嘴上不说什么,心里暗暗记恨我呢。”这话沈书是笑着说的,却见到许爹变了脸色,抖着手把茶碗放在桌上,叹了口气,黑黢黢的脸上透出不易被看出的红,耳朵却因羞臊,分明一层血红。

厅堂上静了许久。

许爹抬头,像要开口。

周敦带着许达回来,不知道许达穿的是谁的衣服,他身量与周戌五差不多,沈书估摸着是周戌五的,但周戌五没过来,他侄儿周清在外头守着,那是个秀气腼腆的,向来不在跟前伺候。

许爹见儿子来了,欲言又止地看他,看完又看堂上,不禁长叹了口气,咬牙颤声道:“你自己做的混账事,自己给大人们跪下。”

纪逐鸢侧身也坐上首,靠在椅背上,冷冷乜堂下的许达。

一对上纪逐鸢的眼神,许达真是吓的,扑通一声朝前跪下,接连磕了两个头,把脑门撞出来一片红痕,这才抖抖索索地开口:“二位兄弟尽管处置我,哪怕要我的脑袋,皱一皱眉我也不算好汉,万望开恩放我爹回家。”顿了顿,许达红着眼回头看一眼亲爹,决然地磕下第三个头,哽咽着说:“那日我实在是怕,高邮城里的土匪头子大张旗鼓地就冲进来,拿了二位走人。我是真怕顷刻间就有抄家灭口的祸事,若单只我一人,我许达,命也不要也奉陪。我爹年纪大了,那张纸条是我给沈兄弟的,我是怕有命进衙门没命出来,这一伙人都是亡命之徒举事,就是日子不坏的时候,也难保能遇上青天大老爷。咱们这样的小老百姓,衙门口子是万万进不起的,实在……实在是没办法,这才带了老爹离开高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