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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衣的问题很奇怪，害怕吗？姜澄当然很害怕，恐惧对姜澄来说是一直都是常态。

当然，其实也没那么不可忍受，也许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下来的生物，尤其是人类，都具有很强的适应性，所以姜澄早就习惯了。

他很小的时候就习惯了，被父亲大声辱骂，被扇耳光被用脚踹，被指挥去做超出负荷的劳动，因为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因此慢慢长大后，他甚至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对。

只要没有见过璀璨光芒的话，姜澄可以一直身处冰冷的黑暗中，如此苟活下去。

但问题就在于，他见过光。

有人把他从黑暗里带出来了，将他从麻木的痛苦、无尽的恐惧中带了出来，甚至还牵着他的手，引领他在阳光下尽情奔跑，告诉他你可以像正常孩子一样活下去。

姜澄相信了姜闻的话，他也知道姜闻为此做出的种种努力，姜澄不是傻子，有人关心他深爱他，他体会得到。

毕竟两者之间的差别是在太明显了，几乎是摆在天秤上的善恶两面，以前父亲和继母一家人对姜澄的恶意有多深刻，现在姜闻对他的疼爱就有多热烈。

姜澄无法忽视这种热烈，像熊熊燃烧的烈火一般，散发着灼热的光辉和温度，将姜澄潮湿的心脏和灵魂都烘干了。

所以姜澄就像个溺水之人一般，死死抓住了姜闻这根救命稻草，把姜闻视作生命中唯一的火花，甚至因为姜闻对他的这份疼爱，而情不自禁诞生了新的恐惧。

以前那些疼痛与恐惧，对姜澄来说根本都不算什么，习惯和适应力真的很强大，姜澄在深渊的泥泞中翻来滚去，但他还是活下来了，他本可以忍受这一切。

但他忍不了的是，当他沐浴过阳光后，命运却让他再度回归黑暗之中。

是的，姜澄现在最怕的，不是当年父亲的打骂侮辱，不是继母的冷漠相对，不是便宜哥哥的恶意排挤，也不是掉入狮子池里的惊慌失措，更不是在下水管道里等死的麻木空虚。

他现在最怕的，是被抛弃。

他怕姜闻再也不回来了。

“你的问题真奇怪，我害不害怕，跟你有什么关系？”凌衣靠得很近了，姜澄不适应地往后退了几步，凌衣也没逼迫他，见他后退，自己也不再往前。

凌衣拿出之前从姜澄身上夺取的银色挂牌手链，说：“我这里还有你的手链，你不是想要吗？我可以还给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少年目不转睛盯着凌衣，手里的画笔都微微抬起来了，一副只要凌衣乱动，他就要变出一大堆怪物来淹没凌衣的架势。

凌衣叹了口气，尽量温和道：“孩子，你需要帮助。”

凌衣这句话让姜澄回想起了一些东西。姜澄记得自己以前，刚被爷爷姜闻从下水道里面捡回去时，最初对姜闻也没有那么信任，当时只要姜闻靠近他，姜澄也会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嗷嗷乱叫。

姜闻那时就对少年说了这句话，他也说：孩子，你需要帮助。

想起这一幕，姜澄咽了咽口水，防备心似乎有点放下了。而凌衣见他表情略微软化，于是又趁机靠近了两步。

“跟我说一说你遇到的困难，怎么样？”凌衣用诚恳的语气对少年道：“我会帮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