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木已成舟的事情确实无法改变,他的确是因为自己的私欲做下一件大错事。

被这封信件给勾起尘封的那段自己最不想起的回忆,青州牧不仅有些痛苦的闭了闭眼,他当年种下的因,如今结出了极大的恶果。

可是这个人……又为什么要祸及整个东莱郡?那些被无辜牵连的人又何至此啊?

为官接近三十载,青州牧从来都不自诩自己是一个什么为官清廉,爱惜百姓的好官,恰恰相反,他向来都是将平民百姓给当韭菜,能压迫就可劲儿压迫,为自己换取利益,贪污这些东西他一样都没少干过,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当官就是想让自己过更好的生活,这有什么错呢?

——而且这些不都是每一个当官的人都会做的事情吗?

但是虽然贪官污吏做的事儿青州牧都做过,可这些年以来,他唯一做的一件能够算得上是“大错”,触犯了底线的也就只有这个线人兄妹的事情,那一把大火并没有烧尽他心中为数不多的良心,反而是在那件事之后,青州牧猝然惊醒一件事——他为人,得有一个“底线”,要不然恐怕最后他会变成一个自己都害怕的模样。

可青州牧犯归犯那些天底下大多数当官的人都会犯的错,但是在“大义”这类的事情之上,他的心中还是有着一杆秤。

他一人当年所错事,以至疫病席卷全城……不,是弥漫多城,这太重了。

他承受不起。

这样的事情若是记录在史册之中,他是要遗臭万年,被骂千古的。

——像是他们这样的人,谁不希望自己是名垂千古,青史留名,往后后世之人提起来不说人人夸赞敬仰,但也是希望被提名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啊,那个人挺厉害的”。

可是现在呢?

恰恰相反了。事态和他所期待的方向完完全全的背道而驰。

而正所谓祸不单行,紧接着在这一个又一个的情况极为糟糕的消息之后,不久后,青州牧又收到了,手底下人传回来的一个足以在天下间引起些许变故的消息,

——荆州牧,奉迎太子了。

他奉迎了那位老皇帝在世时亲自所立,而之前勤王活动之后却不知人去哪里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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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主公和其他各州州牧现在所打的旗号都是替老皇帝报仇,所以要攻打豫州,诛杀南平王。但是这位荆州牧却是不声不响的赢了老皇帝所立下的太子,奉迎周朝的‘正统’,看样子他这是想要走先尊奉太子登基,然后再让太子承认自己能力不行,所以禅位于荆州牧都路子啊。”

北地郡这边,甫一收到外面传回来的荆州牧接迎太子回荆州这个消息,于是留在家中这边的谋士组们顿时间就火速的拉了一个小会议进行商讨。

不过其实说是谋士组其实有些不大准确,因为这里面如今在场的最起码刘备就不是专攻谋士这一职业的。

“如若是说起荆州牧接迎太子至荆州,奉其为尊这一行为……”

听到刘备开口说这个,在他们自己的世界之中同属于“一个阵营”的诸葛亮则顿时显得很有默契的接口道:“有点熟悉。”

说着,一接一搭的两人目光很是默契地朝着一个方向望去那里的几个人——那里坐着的赫然正是曹魏的几个谋士。

顶着这俩人朝这边方向看过来的目光,由于死的太早所以不知道这又是个什么事的戏志才顿时就理直气壮的凶道:“看我们这边干什么?”

而他的好友国家则是一如既往的接他的茬,点头道:“就是,你们蜀汉难道就没人可以看了吗?”

郭嘉活的要比戏志才久上不少,自然是明白诸葛亮和刘备这俩人是在打什么哑谜,但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毕竟他俩在暗示的那件事主意又不是他出的。

而听到俩病秧子如此理直气壮的凶人,荀攸则是轻咳了一声,从着这一行为的实际效果性出发开口道:“奉天子以令不臣,奉主上以从民望[1],从理论上而言,荆州牧的做法是很正确的行为。”

虽然说这两条曾经他们大魏适应的策略并非有哪怕一条是他所提出来的,但是这说是和他没关系是真的完全没关系,可若是说和他有关系,也未尝不是能扯上一点关系,谁让这两点的后者提出来的那个人刚好就是他小叔荀彧呢?

所以在面对蜀汉二人组的指指点点之下,他自然是要努力挽尊。

而本该处于这一事件风波眼的荀彧则是面带着优雅的微笑,看上去是一如既往的温文端庄,好像在被戳脊梁骨出“缺德”主意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不过心脏到底还是心脏,虽然面上看着一派君子谦谦之,说话的语气也温和,但是说出来的内容却是有点戳心窝子。

只听隽雅的君子面带微笑的看着刚刚将目光投注到自己方向的两人,道:“说来惭愧,其实当初我们可以奉迎天子,也不过只是占有了一个有着一州之地的先机而已,并不能够值得称赞。”

听到荀彧的这句,国家顿时就有些忍不住的将头埋到身边好友的肩头上强行憋着自己想笑的冲动,所以说是谁说君子没有脾气的?温文的君子毒舌起来的时候那杀伤力才更大。

荀彧方才这话,分明就是在往刘备的心口上捅刀子,暗指,

——他就不信刘备当年心中就完全没有当初过如同这般的想法,只不过便是有千般想法,他也只能够想想。谁让当年刘备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地盘,便是想要奉迎天子也奉迎不了啊。

——当年刘备那样的条件,他想要奉迎天子,便是他第一个赶到天子的身边,想带天子走。可那时还年幼的天子会愿意跟他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四处去漂泊?那必然不可能。

这波可当真是……杀人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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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看着双方之间简直好像下一秒就能够吵起来的局面,今天和自家夫君一起过来参加这个会议的黄月英顿时就是翻了个不雅的白眼,心中实在不明白,都到了异世都已经这么久,而且有些记忆明明是没有亲身经历,而是只来自系统,他们这一天到晚有什么好吵的。

随后在朝着刚刚“争执”的几个“幼稚鬼”翻白眼过后,黄月英转过目光,看向今日现场之中,原本和她一样都不该在场的另外一个人,语气正经的询问道:“孙先生,您对于如今这场始于豫州,如今却意外在青州扩大蔓延的病症有什么头绪吗?”

听到黄月英的这句问话,老先生微微地摇摇头,道:“我并没听闻过有这样的病症。或许如今豫州所发生的奇特之病,在我们的世界之中,一直到我所死亡的那个时间为止,都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疾病。”

“而且,”随后孙思邈又补充道:“有关于从外面传回来的

消息中所描述的病情的反应,只依照这般的反应来看,也并不能够妄自推断是什么样的病症,能够产生这样反应的实在是诱因实在是太多了。未曾亲眼所见,我无法妄加判断。”

“或许,我应当去一趟青州才是。”孙思邈道。

“听闻如今青州牧正在遍寻医者,凡是医者愿意一试能否诊治此症的,接当欢迎。”

“不行!”听到他这句话,刚刚在问他问题的黄月英顿时就反射性的说了两个字。

随后她又摇了摇头道:“这太危险了。”

紧接着她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这真的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单单说是孙思邈去青州看诊病人,这件事情本身就潜藏了诸多危险性,现在普天之下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这奇怪的病症究竟是如何起来,只知晓此病症蔓延速度极快,而且在当下是无药可救,几乎一旦患病,那么则是必死无疑。

黄月英不是想怀疑孙思邈的医术,即便是没有系统那边的强调认证他的医术是何等高明,平日中大家对孙思邈的医术如何也都是有目共睹。

她怀疑给予孙思邈一定的时间,他能够救治这一病症吗?毫无疑问,是不怀疑的。

但是如今这奇怪之症,扩散蔓延速度如此之快,她难免忍不住担心,万一孙思邈在去了那边没有多久,便也被同样感染上了这不治之症呢?而一旦染病,那么孙思邈则就没有了时间。

这奇怪的病死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而且再退一步来讲,便是上天怜惜,不给人在出现这样的怪病之后,彻底绝了后路让孙思邈得性不会染上这怪病,有着时间去钻研救治之法。

但是去青州……这也太以身犯险了。

黄月英当初虽然没有跟着一起出去参与勤王活动,但是在嬴月回来以后却是听说过那期间所发生的事情。

各州州牧之中,嬴月所得罪的最狠的那个便是青州牧了。而黄月英对于外面那几个州牧的人品可毫无信心,难免不能确保对方不会在一切结束之后做出卸磨杀驴的事情。

自然,假使孙思邈真的结束了这怪病,那么青州牧肯定是不能杀人的,首先到时候那些被他救了的百姓兵会反扑。

但是不能杀人,还不能搞点其他的手段来恶心一下嬴月吗?反正黄月英对于此事是并不赞同。

只不过话虽是如此,但她觉得自己的反对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处,毕竟孙思邈都已经有此想法,她肯定是拦不住的。

老先生医者仁心,医德极高,有着“人命至重,有贵千金[2]”的观念,认为医者的职责便是救治病人解救他们的痛苦,所以他若是不知道这般的事情也都罢了,一旦知道自然是不可能够坐视不理的。

成与不成,都会先去进行实验一番再论。

想至此,黄月英不禁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而看着黝黑肤色的姑娘倏地长叹了口气,大概有一点看出他的想法的老先生倒是慈祥笑了一下,“你这女娃,想到哪里去了?我又没有说要去青州。”

“啊?”刚才才听到孙思邈提起青州那边的事情,再乍一听到孙思邈这一句,黄月英不仅有些愕然。

而看着被刚才自己提了一句青州就把思路给带偏的姑娘,孙思邈则是道:“我的意思是,去豫州。那里才是这奇怪的怪病开始的地方。”

“病情也自然是会要比青州更加严重,更需要我。”而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点很重要的事情是,“从北地郡出发,豫州之地,要远近于青州。”

期间节省下来的时间,已经可以供他研究几日这怪病了。

“只是就是不知道豫州那边是否各类药材都足够。”

所谓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孙思邈心中有些担心,如果他去豫州那边,是否已经混乱了有段时间的豫州那几个城池之中药材已经被抢购一空。

不管有用的没用的,百姓们都先抢了再说,能够抢到什么就抢什么。

而若是要他自己从北地郡带药材到豫州之地的话,一则是行路不便,运输很麻烦。二则是若有行囊的话,他定然无法孤身上路,要有他人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