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牧近日以来又一次过的非常不好,而且程度相比较上一次也是仿佛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加重,宛若全世界都在与自己作对一样。

原本他自从今年起,不,应该说是在勤王活动结束以后就始终过得不是很好,最初由于自己那傻儿子就仿佛中了邪一般的非要想求娶嬴月,一天到晚磋磨着自己简直就是要搬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闹死闹活,他被烦到没法子,只能够同意儿子说的去给他“去雍州”提亲。

但青州牧心中清楚的很,嬴月断然是不会看上他那一让他读书他就浑身上下哪都痛,完全不学无术的纨绔儿子,所以在答应儿子这一件事情的同时,也和傻儿子说好,只要得到嬴月的拒绝,他便就此作罢,再不重提此事。

于是他之后也就让人去准备三书六礼,后来听说嬴月去了扬州便直接让人去了扬州那边,叮嘱过在上门几次之后仍然在被拒绝,就差不多可以回来复命——毕竟做戏总归是要做全套,你上门求亲,被区区拒绝一次就直接人没了,生气跑掉,那你这心思简直就是一点都不诚嘛。

是以青州牧想着这事虽然做的有点对不起李世民,但是终归扬州离得近,他的可以人早去早回,也算是早早的了却掉他那傻儿子的一桩心事,以后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这一切的走向原本都会非常的好,然而正当青州牧想要稍微的放下一颗心的时候,却蓦地发现——他那说好了得到回绝就彻底死心,再也不想此事的儿子根本就没放弃,而且事情还越演越烈,变得更加能够折腾人。

按照他的说法就是,那根本就不是嬴月亲口回绝的事情,怎么能够做了数呢?

听到傻儿子这强词夺理的说法以后,青州牧差点就没一口老血喷出来,他早就知道自己这学歪了也救不回来的儿子纨绔,但是在此之前青州牧真的是万万没有想到,除了纨绔之外,他还一点都不讲诚信啊。

于是就在自家傻儿子这样的闹腾之下,自从派往扬州的那一支提亲队伍回来后,青州我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而就在这样的水深火热里,另一边政务上的事情也频频不顺,首先是在需要往前方渔舟战场那边给青州军拨粮草的时候,他手下的粮官前来汇报府存余粮数目可能并不容乐观,而之所以会导致这样的一场变故的原因,要说起来的话追根结底还青州牧家的公子对此“居功至伟”,“贡献极高”。

——当初要不是因为他被嬴月的美貌给迷了眼,由于嬴月说了一句“救济百姓”的话将其作为真理,让人去开仓赈济,搭建粥棚,给那些流民们提供食物,可能应该也不至于如此。

关键是青州牧家的公子哥儿办事儿实在是太过不靠谱,你说他开仓救济也就救济吧,这事要说起来的话还能够夸上一步他心好,他们这些底下的官员也能够对于青州牧拍马屁说他会教导儿子,但是这倒霉孩子办起事儿来实在是没个轻重。

正常的开仓救济,人家那都是加点米,剩下全都靠水熬米汤给百姓吊着一口气让他们饿不死,可青州牧家的公子可好,让人做的是稠粥,勺子搁下去想要点儿水都困难的那种稠粥,还是一日三顿,简直就是仿佛粮食不要钱一样的把那些百姓给投喂得饱饱的。

而事情到这里也还没完,如果说他做这样的事情收获到了个好名声,让百姓们感恩戴德,虽然也没有什么实质作用,但好歹也算是能有了那么一点心理安慰。可是并没有。

好名声全都是嬴月的。

没错。青州牧家的大少爷在青州做善事,扶贫赈济青州境域内的流民,又出钱又出力,最后好名声却是全都让了人在扬州的雍州牧嬴月给得去了。

因为当初勤王活动期间嬴月路遇青州的州牧府所设立的东莱郡时和青州牧家的公子说话有被当时角落里的百姓“听到”。

虽然在城墙角落里面的,他们是听不到嬴月的声音,但是他们有眼睛,看得到是嬴月在和青州牧家的少爷说完了话之后,青州牧朝着自己家的下人的喊去设立粥棚。而在这件事之后当时所亲眼所见到的那些流民们,自然也是又与不在的“同伴”们说与他们听。

所以到最后,在这些百姓的心中,自然一切就全都是归功于嬴月,普遍共识是:“那位蓝衣的姑娘是好人啊!”

而在这件事之中,唯一一个也说不得到底能不能够算得上是一件可以欣慰的点就是,那些鼓吹着嬴月心善的百姓们还并不知道他们眼中的仙女菩萨般的蓝衣姑娘正是雍州牧嬴月。

反正青州牧是被此给气的头疼到差点昏过去。

而就在这样的青州牧这样有些捉襟见肘,拨不出足够的粮草给前方攻打豫州的兵士们吃的日子里,忽然之间前线传回来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好消息是粮食的问题解决了。前方的青州军不已经需要他拨粮了,那边剩下的粮食够吃。

听到这个消息传过来的时候,青州牧顿时就是心下大喜,对着带消息回来的线人问道:“是抢夺了哪个州输送到前方的粮食?”

问出这话的时候,青州牧的心中简直就是美滋滋,觉得自己手下的兵士们实在是太能干了,还知晓自己觅食,解决让他头痛的粮食问题。简直懂事的让他心生感动。

然后就在他这样的感动之中,紧接着青州牧听到了接下来的坏消息,或者将其称之为噩耗其实要来的更加合适一些。

——之所以前方的粮食危机解决掉了,是因为前方的青州军死的死,病的病,陌生的奇怪病因席卷了整个青州军内部,根本就不需要再吃粮食,病中的那些兵士什么都吃不下,吃了就会呕吐,所以才不需要青州牧再往前线送粮。

而这样的一个消息,霎时间就听得青州牧眼前一黑,然后紧接着竟是咳了一口血出来。

看得线人登即脸色一变,骇然大惊。

随后青州牧摆摆手,让他下去,他需要自己安静一会儿。

之后正在线人要离开前,青州牧忽然之间想起了什么,又赶忙唤住他,道:“既然你是前线军队那边回来,军中大多感染奇怪疾病,那么你去医馆找最好的大夫看看自己有没有也感染上恶疾,若是有的话记得赶忙医治,这其中产生的花销全部挂在州牧府下。”

“是。属下明白,谢谢大人关心。”线人语气恭恭敬敬地应着青州牧的话。

由于这些噩耗般的消息给他所带来的打击实在是太过重大,以至于青州牧完全没有去看线人的神色,因此也便错过了看似一切态度恭敬的线人一瞬间看着他的眼光之中闪过怨毒之色。

而之后,在线人离开他这边的两日以后,青州牧的新的噩耗出现,

——他的青州内部,精准一点的来说应当是东莱郡范围之内,也逐渐的开始出现了现任所汇报的前方豫州的青州军之中所出现的奇怪病状,而城中大夫无一人能够救治此症。

甚至在几天之后,城中还有两位大夫也同样深染这样的怪病。

而到这个时候,这件事情也终于彻底地走到了青州牧的眼中,因为在东莱郡才刚出现前几例这样症状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向他的身边汇报。

毕竟在现在这样的缺粮的年头,平民百姓平日里为了活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敢吃,只要吃不死、能活命,对于他们来说也就足矣。

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以为这也就是又有百姓乱吃东西而吃坏了肚子。

——发热,呕吐,上吐下泻这些都很符合吃坏了东西又或者食物中毒所会产生的副作用。

即便那些百姓自己声称,他们没有吃什么奇怪的东西,但是对于平日养尊处优的官员们来说,他们现在吃的日常里的东西就已经很是奇怪,所以由于这一双方相互认知差异的缘故,最初这件事也就被这么的给“忽视”过去了。

而至于说此事真正引起东莱郡官府重视又是什么时候?那则已经是城中第一次死人时间的事了。

死的便是突然之间这样无缘无故得了病的人,且不止一个,而是接连数位,这才被真正注意,然后汇报到青州牧的头上。

只是这东西传播的速度离奇的快,短短不足十日的时光之中迅速的喷井式爆发在整个东莱郡蔓延至周遭几个郡县,但万幸的是,仅限于此。

由于青州牧及时当机立断的让人对东莱郡及其出现了这一奇怪病症的相关郡县施以封城处理,城中只许进不许出,也算是止住了再向外的扩散。

青州牧突然之间下了这样的一个命令,自然也是在百姓之中引起喧哗,真正有大胆的百姓一起组织着到官府门前聚众讨求凭什么不让他们出城的说法,毕竟他们谁都不想在城中等死啊。

——达官贵人们倒是该跑的全跑了,留在他们这些无助百姓,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由于当年那起蝗灾的缘故,这两年来东莱郡。这边的百姓们生活质量本身就并不好,而如今又在被自己随时可能身染不治的绝症的恐慌之下,城中的百姓们挥着已经许久未曾动用过的锄头每天为读者官府的行政官员们。

蹲坑的架势似乎随时就能够和这些“要逃离东莱郡的狗官们”同归于尽。

而这件事发生以后,还是青州牧现身说法,安抚百姓们在封城的这一段期间内,官府之中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离城。便是他这个青州牧也不得例外。如此以身作则之下,倒也算是微微止住了些许城中掀起的恐慌,毕竟,

——只要这些达官贵人都还没跑,那么他们也就还没被放弃。于是大家也就放下了手中的“家伙”,在青州牧的指挥下回到家中,没事不要乱出门。

而在下达了封城这一命令、安抚好了人心涣散的百姓们之后,紧接着青州牧又召集全城的医生,甚至是发放调令从其他郡县之中召集当地有名且素日里名传医德颇高的医者入东莱郡。

但是彼时东莱郡之中有医者死亡的消息不知怎样的已经传了出去,所以外地的远离这已经被这奇怪的怪病给“包围”的东莱郡及其周边几个郡县的大夫们大多都并不愿意来这里,

——谁又能够说得清,她们就一定有人能够有医治这并出现都不知是如何出现,连个下手方向都没有的怪病的法子呢?而没有治这病的法子,那么早就是延伸出了另外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谁又想死呢?

是以在这样的前提之下,那些青州之下各郡县的医者们对于青州牧好不容易传出来的调令全部都呈现一种抗拒态度。

甚至更有甚者,害怕自己当地的官府为了完成青州牧下达的命令,所以派出衙役来抓人强行把他们给绑去东莱郡那边,有人直接就试图离开青州以避免自己被硬性“逮捕”到东莱郡给城中患病百姓看病,“逃”到了临近的徐州地区。

而当时那名医者所跑到的徐州位置刚好是林清芫正处于的县城,刚好是在城门口,和这慌慌张张的大夫撞了个正着。

因为他这做贼心虚般的面容,所以这名医者当时就被林清芫给注意到,特意让人仔细盘查了一遍。

原本在嘱咐官差进行此事的时候,她都已经打算好让人随时将这鬼鬼祟祟,贼眉鼠眼的医者给扔进大牢——她一开始是以为这大夫是因为在青州犯了事儿,所以才逃到徐州的。

只是在后来的一番盘问之后,才惊觉青州竟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于是赶忙派人去调查青州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后又让人给扬州的嬴月传了个消息,让她也稍微注意着一点。

而在徐州和扬州这边对青州发生何事开始进行调查之际,青州牧则是处于对这怪病的束手无策,而那些外面的医者又因为怕死而不愿意配合过来研究病情的焦头烂额之中。

在一片各种混乱的让人无比头痛的消息之中,对于青州牧而言,更大的噩耗再一次出现——他的独子也忽然间罹患这怪病。

而在隔着门询问儿子他最近这几天是做了什么都去了哪里,得到儿子的回答以后,青州牧终于想起来什么事情,

——青州这陡然间出现的大巨变,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因为那名将前方青州军得此怪病的消息传回来的线人回到青州以后发生的。

于是思及此,这一段时间都处于剧烈的焦头烂额之中,猛的想起这一件重要之事的青州牧顿时就派人去找这名线人,然而在找到他的时候他的尸体都已经有些开始发烂了。

不过这线人倒是留下了一名绝笔信,心中他承认了是他将那怪病给带了回来,而他之所以要这样做的原因就是为了报复青州牧,因为他和青州牧之间有着仇,或者更加准确的说是他和青州牧与青州牧的儿子之间有着仇——他的妹妹是死在这对父子手上的。因为生的美貌所以被青州牧的公子给看上,想要将其纳为小妾,可他的妹妹并不愿,他也不愿妹妹做妾,回绝了这无理的要求。

可青州牧的公子偏偏又看上了什么,就一定要得到,所以便强抢了民女,而他的妹妹是个烈性子,所以直接在洞房夜要杀青州牧公子和他同归于尽,只不过在“争执动手”间因为男女力量差距悬殊,所以未猛得手,最后只有她一个人死去,青州牧家的公子只是受了些伤。

但是这件事却没有就这么的结束,疼爱儿子的青州牧对这件事感到很是恼火,于是在看着从小到大没有吃过一点苦头的儿子身上的伤痕之下当年还算年轻的青州牧在冲动之下做了一件糊涂事——派人去在夜间放火烧了那姑娘家,送她的哥哥也一起去死。

只是青年当晚刚好起夜逃过了这一死劫,之后怀揣着怼青州牧的怨恨,找寻了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独来独往没什么亲朋的男人杀死顶了对方的身份,之后去投了军,伺机等待着给妹妹,也是给自己报仇的机会。

而直到不久之前的青州军之中,突然之间出现的那奇怪的怪病,让他意识到自己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只要他也得到这怪病,然后火速的赶回青州,就有机会将这病魔传给害得他们一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也不知道是想让青州牧死个明白,还是要满足自己的报复心理,让青州牧也知道痛,线人这封信的内容写的很全,只是言语间包含着深深的恶意,看的青州牧不住的手抖。

这件事情距离如今发生要有多久了呢?好像是有近乎十年了吧?他记得那还是儿子年仅十四岁,正值纨绔恶劣习气最重的时候的事情,而在那之后,他终于决心拿出家法来,好好的教育了一次儿子——他平时再怎么不学武术他这个当爹的也都认了,但是类似于这种事情,今后绝对万不得再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