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着,劳伦佐侧头咬下去,用力地吮吸,贪婪地吞咽。刺痛与失血的晕眩相撞,伊芙琳眼前发黑,想推开他,最后无力地搭住了他的肩膀。

“你真的很甜。”吸血鬼轻笑着将她卷进一个血腥气浓郁的吻,像要证明这次他没说谎,她的血液被他带到她的齿间舌上,可她能品尝到的只有铁锈味。她还没从窒息的劲头中缓过来,只能瘫软着承受。

然而知觉和思考都渐渐地恢复运作,刚才在生死时刻失灵的情绪开闸而后奔涌。

恐惧,怨恨,屈辱,失望,喜爱,爱恋,恋慕,倾慕,爱,恨,憎恨,嫌恶,憎恶,无可理喻,爱,有悖理性,爱,不被宽恕,爱,无法自洽,证明失败,矛盾修饰。宛如融化的肮脏油彩般混合交织的情感最后凝结成一句话:

她好恨他。

在劳伦佐终于要后撤让她换气的时候,伊芙琳的手指深入他的黑发,将他朝着自己压。反正一切都可以拿毒素来解释。若要追究原因,她还可以责怪食粮对猎食者不受控制的眷恋。不够有说服力的话还可以说濒死体验令她神智失常。她主动拥抱他,牙齿碰到牙齿,咬破他的嘴唇,将那些不再有机会、也原本就不该说的话语碾压挤碎:

如果没有产生期望当然不会有失望。夜晚她昏睡时他有时会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和脸,其实她都知道。他很多次在即将说到过去的时候止声,她也悄悄地想过,会不会下一次就能离名为劳伦佐的谜底更近一点。她原本能跑得更远,运气好的话,她也许甚至可以甩开他几天的追踪,最后她往回走不只是因为担忧他迁怒而大开杀戒。

许久的沉默,只有重叠的呼吸。

直到劳伦佐忽然闷哼一声。他左手撑在她颊侧,右手背胡乱擦过嘴唇,从指缝间流淌下暗色的血,滴滴答答。

血也沾在伊芙琳的唇瓣和牙齿上。只差一点,她就能咬断他的舌头。

她边咳嗽边笑,因为毒素感官失真的躯体变得更加轻飘飘的,好像一丝清风就能带她从帘帐的缝隙中溜走。从图宾那个月夜开始的噩梦也该结束了,她想。劳伦佐已经做出了选择,她也一样。无需犹豫,无需困惑。要么他死,要么她逃走重整旗鼓,她不可能永远地停在这寂静的庄园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