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小皇后 阮阮阮烟罗 1699 字 2022-09-21

重生后的第一日,慕昭从天亮晨起睁眼,便在满心思量今生接下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舅家是非离不可的,但这世道,女子总被绑缚在男子身上,在家时从父,出嫁后从夫,像她这般失去双亲、寄居舅家的孤女,诸如婚姻等人生大事,就必得顺从母舅。尤其是舅父舅母明面上对她有多年教养之恩,若她私自外逃,舅家甚可告官,到时万年县县令定会判她忘恩不孝,舅家可凭此光明正大地将她捉回府里,将她献嫁给任意一个他们想要攀附的人。

若想能真正意义上地脱离舅家,必得寻一个稳妥的、舅家完全无法干涉的办法。此外,虽然舅父舅母对她的教养暗藏歹心,但他们这些年来,确实供她吃住,在她身上使了不少银钱。若想真正脱离舅家的掌控,这笔钱是得还的,且她若能成功离府独居,也必得有生计之道,如何弄钱,真当好生思量。

于窗下倚凭隐囊默想良久后,忽听见外头洒扫老妪向大公子道万福。慕昭隔窗遥见表兄穿庭走来,理一理微乱鬓发,正要出门相迎时,表兄慕衡已打帘进来,抬手虚拦住她欲起身让座的动作,笑说“妹妹坐就是”。

慕昭请表兄在一张玫瑰椅上坐了,又让菱枝沏热茶来。表兄慕衡是来问好,说他对昨夜因故未能亲自护送她回家一事,感到过意不去,又问她自己从浮香茶楼回府的一路上,可有遇到烦难。

慕昭听表兄言中多有歉意,宽慰他道:“无事的,昨夜是我不好。若不是体力不支,我也想与姐姐们同去清晏楼附近游乐的。帝赐大酺,想想就很热闹,这样的盛景,怕是多少年都难见。”

慕衡听表妹这样讲,以为她心向往之,便同她说起昨夜清晏楼附近的热闹场面,将当时的盛景,一一形容与她听。

渐渐说得兴起,话题便从欢庆盛景,转移到天子对戎狄一战大胜凯旋的意义上。慕衡素有满腔抱负,言及此不觉声调慷慨:“此一战,可谓一洗前耻,扬我大周国威,保边疆百年安宁!”

二十多年前,今上祖父景宗皇帝在位时,戎狄大举来犯,周朝边地十州皆被侵去。当时周朝连连兵败,不仅无法收复失地,甚至最终还不得不与戎狄和议,答应每年割三十万银绢与戎狄,以保周室太平。

而如今,今上亲征一战,不但撕了那耻辱和议,尽收边地十州,且成功歼灭戎狄精锐近十万,将戎狄彻底赶出漠南,至少五十年内难成气候再犯周室。

这场胜利是千秋之功。慕昭再怎么暗在心内厌恨皇帝,在这件事上,也承认皇帝大败戎狄的亲征之战,确实造福大周社稷。

只是,一个人有能力有作为,和他品性卑劣、手段无耻并不冲突。就如前朝文帝,他在位期间多行仁政是世人眼中的明君,可这样一位雅好书画的明君,也曾为夺占几幅传世真迹,而生生气死一位名儒。对那因怀璧而死的名儒来说,世人眼中的明君文帝,实是暴君、恶棍!

她不附和表兄的颂圣之语,默默在心内鄙夷皇帝为人时,见说得兴起的表兄,渐又面现忧色,将嗓音放低道:“只是陛下能以雷霆手段铲除外患,在内事上却……陛下……陛下从前就对燕王偏爱太甚,此次胜战归来,燕王名望更甚,朝中定将有燕王太子之争。储君乃国之根本,东宫之争重可动摇江山社稷,陛下……陛下……”

慕衡读圣贤书,一心报效社稷,对即将到来的朝廷乱象深感忧虑,但也不好直接指摘这是皇帝偏心导致的隐患。他讷讷片刻,忽地意识到从他说起皇帝功绩起,表妹就一直没说话,不由收声赧颜道:“……我总这般,一说兴起便说个没完,也不管妹妹愿不愿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