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啊

——forimfearless,andthereforepowerful——

【因为我无所畏惧,所以我无坚不摧】

——《弗兰肯斯坦》

中原中也十五岁的时候在想:怎样才是个合格的首领?

森鸥外给了他答案。

——所谓的首领,他在统领组织的同时,也是整个组织的奴隶。为了组织的存亡与利益,必须心甘情愿地委于万般污秽中——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组织,也是为了保护这座我所珍爱的城市——

所以中原中也选择追随他。追随他,为了保护自己所热爱的这座城市。

中原中也十六岁的时候想:自己到底是不是人类?

第一次使用污浊,中原中也获得不是充满力量的满足,而是茫然,深深的茫然。

这样的力量不该属于人类,他是一个“容器”,荒霸吐的容器。这具躯壳,这种力量,甚至这个名字,也许本来都不属于他。

红色的纹路蔓延在他苍白瘦削的手臂上,直到他的颈侧,像被血染色的花盛开。属于人类的意识土崩瓦解,摧毁,摧毁一切,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这是可怕的力量,可以击碎一切敌人,打破一切阻拦。大地裂开,烈火燃烧染的整个天空为之变色,背景是敌人的惨叫与哀嚎。

他从火焰中走来,如同杀红眼的魔鬼,又好像是降世的神明。

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一切,皆如蝼蚁。

直到太宰治将他唤醒,从一片空白的毁灭中脱离。力气一瞬间被抽离,他顺着太宰治的手臂倒在他的心口。

中原中也费力的抬头看向太宰治,两人眼中是同样的疯狂与野兽一样的危险意味。

旁人恐惧着这样的中原中也,太宰治却只觉得兴奋,因为他似乎找到了可以让他无聊生活出现乐趣的意料之外。

中原中也脸上的血色纹路还没来得及褪去,太宰治垂眸很有兴趣的打量。

“中也,现在的你,真像个可怕的怪物啊。”

怪物?

呵呵。

——不管你体内栖息着什么,你已经成为你了,这样已经很好了——

十五岁的太宰治曾经这么和他说过。

“可我已经成为我了,这样就足够了。”

在濒临死亡与绝望的那一瞬间,中原中也明白了自己的存在——他不是为了“荒霸吐”存在,而是“荒霸吐”的力量承认了他。

拥有同伴,搭档,想守护的东西。

他接受这样的自己,也正是这样,他才能一路走到如今。

——他就是他,只是为了成为自己而存在——

十七岁的时候,中原中也在想:该不该买一辆新的机车。

太宰治对此表示举双手双脚的赞成,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炸过中原中也的东西了,手痒痒。他现在是越来越会踩在中原中也的雷点上各种蹦迪,大鹏展翅。

红叶狩的那天,太宰治突发奇想去放烟花,中原中也为了防止这家伙忽然作死,也只能认命跟着。

烟花在空中绽放绚烂的光彩,照亮他们在黑夜中的脸,忽明忽暗,近在咫尺又好像无法触碰。

太宰治温柔的鸢色眼中摇曳着光,像散落的星辰,在一望无际的黑暗里。

他看远山悲悯,看人流匆匆,忽然没有任何预兆的问:“中也,你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是……但你必须活着。”

中原中也没有回头,看着被烟火染红的天空一角,无所谓的回答。

太宰治没有问为什么他必须要活着,只是在风中大笑,然后止不住的咳嗽,往嘴里胡乱的塞了几颗药。

他吃药不喝水,让苦涩弥漫整个口腔,虽然他很不喜欢苦味。

然后他又说:“我不后悔,也没有歉意。”

我不后悔把你和“羊”的矛盾激化,算计你加入mafia。

我不后悔把你视为家人的五个同伴推去送死。

我不后悔在对付魏尔伦的时候把你当成棋子,冷眼旁观你被折磨的伤痕累累,即使我已经算好了一切。

我乐意在你的伤口上撒盐,也喜欢看不可一世的你不断失去的样子。

……

太宰治没有说出来的话,中原中也明白,中原中也一直都明白。

“中也,即使这样,也不动手吗?”

中原中也站起来,在高高的楼顶,橘色的发梢被风吹起,他垂眸看向旁边左右腿交叠看着远方的太宰治。

楼下是水面,适合让人清醒,也适合漂尸。

于是他一脚踹到太宰治的肩上,冷冷的笑了笑:“想死?你不觉得便宜你了?”

他的那些同伴想活下来,结果死了。

太宰治想死,结果活下来了。

别人不惜一切想要的东西,太宰治却弃之如履。

凭什么?

太宰治的眼神平淡,抹去所有的表情,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太宰治,不会笑也不悲伤。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下一秒又闭上嘴。

他静静的等待,然后被中原中也从楼顶一脚踹了下去。

没有太多挣扎,太宰治仰面坠落,看见天空转瞬即逝却美丽的焰火,看见光影一样的楼层,白色的绷带在空中散落,空隙间他看见面无表情的中原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