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笙拿薄毯连我的头都盖住:你不要胡思乱想,先睡一下,睡了再吃喝点东西,胃肠通顺了我们再走。

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此时看不到他的脸,也不好确定这人是不是嫌麻烦在敷衍。我死死拽着他手:我们在天上,这船在天上,我们要怎么下船?

白老板吆喝道:你那笙哥,神通广大,你让他教你御剑飞行啊!

张文笙还是没有理他。我听见有些微响动,从毯子下的缝隙里看,依稀见他贴着床已经席地而坐。大约并不想硬抽走自己的手,也没有招呼我松手。

我本是想松了手,任凭他走,可是又留连有个暖烘烘的东西贴在胃上的感觉。

好像我妈没了以后,我睡觉就没有人陪了。才十二三岁时,就有人张罗给我娶个老婆,说崽仔有人陪着睡,不会做噩梦。我自己并不乐意,而且事情没有张罗好,他自己就吃枪子儿,这件事就很有一阵没人提了。

我想起来了,那是我爸爸以前的副官老张,他是给我爸挡了枪。

我又伸一只手,紧紧攥着张文笙的手。因为前途无望,退路茫茫,心里发慌,我就躲在这一角偏安的薄毯里,哭了一场。

并没有发出声儿的,我怕白老板他俩笑我。我哭的时候,呼气吐气都尽力做成慢的,即便鼻子已经塞住了,也要掐着时间让肩膀一起一伏。

我是假装自己睡得稳了,只是过不多久,就感觉到张文笙又伸进毯来一只手,摸索到我的脸,擦了满手的湿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