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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没有去体验生活,也没有去师从文那里学习。而是按照自己正常的作息,早早起床去做早课,早课完毕之后和剧组的人一起吃饭,一切都毫无问题。

“程老师精神不错啊?”有比较熟的工作人员还过来打招呼。‘昨天’那场戏拍了一天没过,因为之前程程从没这样过,算是第一次拖慢工作进度,所以大家的心态都比较问题,没什么人怪她。

甚至于,还有人同情她那种戏没什么经验,拍不好也正常。而且导演的要求也太高了,他们其实都觉得可以了,但就是不给过

这个时候,大家还挺关心程程的心理状态的,今天见她精神很好,眼神轻盈、步履轻快,就放心了不少。

“对,还不错,我给自己做了‘挺长的’心理建设嗯,今天一定没问题的!”程程握了握拳头,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是真的很有信心呢。

因为这个‘心理建设’真的挺长了,长到程程已经决定要结束了程程其实不讨厌趁着回档不断学东西、不断进步的感觉,但她不能沉溺于回档,到后面逐渐忘记回档的目的——回档始终是为她的真实生活服务的。

到了现在这个程度,她觉得回档可以结束了。

来拍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次回档中,之前她从没来剧组拍戏过,因为她觉得这场戏得保持某种程度上的‘敏感’,如果重复太多次,太熟悉了,反而会拍不出来想要的那种感觉。

现在来,是她觉得可以走出回档了。

吃完早饭,程程就和部分工作人员转移,来到拍摄地这边。化妆师给她化妆、做造型——都是很简单的事,现代戏相比起古装戏,做造型无疑要简单很多。早先时候,很多剧组特别随意,甚至有演员就穿着自己的衣服、化着自己的妆上的。

现代拍电影的话,这种事就少见了,毕竟整部剧要为了同一个美学服务,这就需要专业人士来协调。

等到程程出来上戏的时候,机器等等都架设好了,拍摄现场人来人往、忙忙碌碌。程程抬眼望去,甚至看到李海伦手上拿着一份文件,在和小助理说着什么所有人都在做今天开拍前的最后准备工作,这是片场一天最混乱,最没有秩序,但又最有秩序的时候。

大家各行其是,大家彼此配合。

程程站在场边找感觉,也没人打扰她。今天拍的戏是昨天拍了一天的,走位、打光什么的都不需要重新确认的,这种情况下,就等着直接拍了。

又过了一会儿,关哲过来请程程就位——程程和演对手戏的演员站好位。

李海伦确认全场各就各位,一声‘a’后,表演开始了。

程程还记得上次这场戏自己是过了的,那一次她是完全代入了‘周虹’的崩溃和绝望,这才演好的。当时的感觉她还记得一点点,但她并没有打算完全照上一次的演这一次回档,她学了很多质朴戏剧的东西,对此有了一些‘灵感’。

程程开始了毫无保留地投入,可以说是身心一体。这个时候的周虹当然也有崩溃和绝望,但那已经不是重点了,重点是周虹这个‘人’,崩溃和绝望只是她的一部分——质朴戏剧本来就是这样,极其关注‘人’作为一个整体时的精神。

对于原本的程程来说,只是周虹的崩溃和绝望就超过她的驾驭能力,足以把她整抑郁了。但现在的程程,却可以包容周虹的全部,她全情投入,带有完全奉献自我、献祭式的表演。

这个时候,‘程程’已经不重要了,‘周虹’也不见得重要,真正重要的、存在感强烈到无以复加的分明是‘表演本身’。

程程将现场所有的人当成了观众,就像质朴戏剧要求的那样,精神交流当然,程程没有那样的功力,她只能完成‘表达’的部分,但这个部分也够了。

结束这一场,看着安静退到一边去的程程,关哲扶了扶自己差点儿被惊掉的下巴。看看程程,再看看李海伦,压低了声音:“喂喂喂,这是搞什么?我是不是错过了一段剧情啊喂!”

“和昨天完全是两个人了吧要是有这种级别的演技,她为什么不早点儿表现出来?”

关哲都语无伦次了:“我居然觉得我看到了曼特尼亚的《哀悼基督》”

关哲大学学的是美术史专业,就是程程差点儿去读的那个专业。虽然他这个专业会对油画领域有着很多了解,而油画领域中宗教画,以基督为题材的宗教画是非常多见的。但他本人作为社会主义国家的好青年,是真正的无神论者,对那些根本不感兴趣。

然而他看到曼特尼亚的《哀悼基督》时还是被打动了,因为这幅画是完全写实的手法——没有天使来到,更没有基督的死后圣迹,整个场景甚至没有凸显受难基督的牺牲。如果不说画名《哀悼基督》,观者可能都不知道这是在描绘基督,只以为是一个受难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