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 先后退了出去, 一线冷冰冰的月光自帐篷缝隙透了进来, 将这个充满血腥的帐篷一分为二。

谢辞一动不动, 僵立在黑暗中。

直到室外传来脚步声, 他慢慢抬起眼睛,帐帘撩起了, 一个紫靴黑甲的颀长身影逆光站在帐门,是李弈。

李弈负责主帐的看守, 所以他才能给谢辞行这个方便。

谢辞大概不知道, 他此刻牙关都在战栗, 双目充了红血丝,月光一刹映在地上,照得他脸庞惨然一片。

李弈慢慢行至他的身边,黑暗里,他静静站了片刻,轻声说:“是这样的了。”

“这个世道,容不下这些人。”

李弈的父亲,前萧山王李淳,其实是卢靖照和谢信衷中间的那个人。

卢靖照去世之后,谢信衷还年轻,带着卢信义回了北军奋力向上,那时候接替卢靖照为北军主帅的,正是李弈的父亲李淳。

也是一个古道热肠忠君爱国,心存李家天下的人。

但最后也死了。

异曲同工,最后李淳被戕夺兵权,抄家夺去王爵,流放大西北,李弈就是在西北长大的。

“不管无爵、功勋,抑或宗室。”

李弈抿唇,仰头,闭目,复又张开:“反正都一样。”

漆黑的帐篷里。

谢辞浑身血液都在倒流,心一半愤慨如火,熊熊烈焰几乎要焚毁一切,另一边却像冰,冷冰冰结成一块,烧不起来,甚至连他的血管全身都冻结住了。

他脑子嗡嗡的,鼓膜帐外风声呼呼的,遥远又清晰,像怪声,呼啸着铺天盖地灭顶般的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