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谨跪坐在他身上,软绵绵地靠着他的身体,本就宽松的浴袍因为刚才的动作有些松动,露出大片雪白的肩膀。

郁谨低低地笑着:“你该不会想在这里……”

丁鹤看着他在月光下白得发亮的皮肤,呼吸比平常更急促了一些,义正言辞地道:“高中生的精力总是比其他时候要旺盛一些。”

月下梢头,郁谨靠着丁鹤沉沉睡去。丁鹤看着他的身影在自己眼前一点点变得透明,直至消失,拎起书包,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在那个方向,有一群被捆绑住倒吊着的面具人,痛苦哀嚎着。

丁鹤露出礼貌而嘲讽的微笑:“以为这样就可以困住我了吗?”

***

郁谨再睁开眼,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床边围着一群人,吓得他差点犯病。

郁姝先道:“醒了。”

郁老太爷精神一振,握住他的手:“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郁姝在旁偷偷翻了个白眼:“他能有什么不舒服,一天劲躺着了。”

郁谨摇摇头,正要起身,却被他按住:“你才刚醒过来,别乱动。王医生,麻烦你再帮他检查一下。”

郁谨看到医生露出无奈的表情,只能表明自己身体健康,再劝郁老太爷离开。

但郁老太爷却不相信:“你刚刚在浴室晕倒,怎么能说没事。小李说还听到里面有人的尖叫声,一进去连镜子都是碎的满地的血,你跟爷爷说说,到底见到什么了。”

郁谨用自己低血糖晕倒搪塞过去。多亏医生再三保证他身体健康,才把郁老太爷哄了回去。

其实他也不知道郁老太爷为什么对自己格外上心,只是小时候听家里人闲聊讲起,他长得像郁老太爷年轻时遇到过的贵人。但具体原因,除了郁老太爷无人知晓。

郁谨稍微休息了几天,恢复精神后便去找郁老太爷要了自己父亲房间的钥匙。

郁老太爷颇为动容。他小儿子两年前突然自杀,之前几乎没有征兆,让他大受打击。不久之后最宠爱的孙子也患上怪病,几乎让他以为家里被诅咒了。

好在孙子还是健康长大了。

郁老太爷便絮叨起来,让他过段时间和郁姝一起去祭拜父亲。

郁姝似乎近来喜欢上了绘画,对这个叔叔颇为仰慕。郁谨听了却不怎么相信,觉得只是她的场面话。

郁姝绝对是个实际多余想象的人,她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仰慕他那个有些神经质的艺术家父亲的。

就像郁谨的母亲一样。郁谨的母亲是个典型的事业型女性,因为性格不合,在他半大的时候就和父亲离婚,平常每年也只偶尔能见上一面。

他父亲没有再娶,一直独身住着,但郁谨因为备受郁老太爷宠爱,一直住在大宅子里,与他相处的时间也不多,导致郁谨对他了解不深。

好在他父亲死后,遗物都被郁老太爷搬回了以前的房间,才给他机会去验证自己的猜测。

郁谨一打开房门,便看到了许多的画。郁谨知道,他的父亲是一个极有艺术天赋的人,在绘画、音乐、写作等领域都有涉猎。甚至于他小的时候,也被强迫学了不少东西。

他的父亲完全不在意他的想法,一味沉湎于自己的世界,强制性地把自己的愿望投射到他身上。幸亏他母亲性格强势,才保全了他的自由。为此他的父亲还很疑惑,他为什么一点不像自己。

郁谨看着画作上的少女,脸色渐沉。少女的姿态更不相同,只是大部分都没有露出正脸,像是整个人笼在一层薄雾中。

郁谨知道,因为这并不是临摹,而是想象。少女并不在他眼前,于是也变得飘渺起来。

在他父亲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的笔下只剩下这个少女。

郁谨不知道,这是一种诅咒,还是他突然的悔过。

房间似乎近来才有人来过,本应被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作品,杂乱地堆在一起。

他找出父亲的笔记本,扉页上的签名“郁景峰”鲜亮刺眼。

他在生命的后期,突然怀念起一个名叫“薇”的女性。他向这个女人倾诉,自己的妻子是多么强势而霸道,而她又是多么温柔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