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丁鹤吞吞吐吐道:“就……楼梯边随便找了个地方。”

他一直低着头,似乎是怕郁谨责怪他。

郁谨整理了一下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严肃冷酷,对他道:“那我先帮你把衣服烘干,小心感冒。”

丁鹤半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偷瞄他,似乎确定他没有因为自己的谎言而生气,才松了口气,大胆地抬头看他。

郁谨看着他,总有种自己捡了只流浪狗的错觉。尤其是他的眼睛,明亮还有些湿漉漉的。

他偏开头,不去看那双明显带着好感的眼睛:“去外面找些枯枝吧。”

丁鹤全都笑眯眯地答应。他走路的时候会牵动伤口,脚步不稳。郁谨眼疾手快地接住,强行让他靠着自己。

丁鹤这次不再推脱,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郁谨身上,鼻尖满是他身上沐浴露的香气。

他的手会不经意地碰到郁谨的身体,但也只是一下,很快就离开,像是蜻蜓点水一般。过了一会,像是找不准落脚的地点,蜻蜓又飞回了原地,再次在水面轻点。

蜻蜓点水的动作即使轻柔,仍在水面点开一圈水花。郁谨感觉被丁鹤不经意碰到的地方有点痒痒的。

蜻蜓点过的水面,很快就会恢复平静,郁谨身上那种痒麻的感觉,却越演越烈。他只能把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地面,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丁鹤偷看着他的表情,发现他没有排斥的表情,尝试着触碰得更频繁了一些。

郁谨开始劝诫自己对方还未成年。

他跟丁鹤找了些枯枝,堆在一起,点燃取暖。

丁鹤不好意思脱衣服,郁谨也不敢看,只能让他坐在火边烘烤。

郁谨挑起一根树枝:“你不觉得害怕吗?”

丁鹤微笑着摇头,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含蓄温柔又带着些许痴迷:“有你在,不需要害怕。”

郁谨把树枝丢入火堆中:“不,我是说,你不害怕我吗?”

毕竟他可是拿着刀突然出现,浑身冒火凶神恶煞,吓跑一群不良少年。

丁鹤实话实说:“我觉得还是他们可怕一些。”

郁谨摇头笑笑:“我不敢确定他们是不是会报复回来。我本来只是想用刀吓唬一下他们,没想到他们不听劝。不过这次以后,他们应该短时间内不敢惹你——如果再有这种事情出现,继续找我,总有一天他们会服气。”

情况特殊,他也只能以暴制暴。他之所以不用刀直接和不良少年打起来,还是怕留下伤口,他们日后好诬陷丁鹤,反而害了他。还不如用更超现实一点的能力,至少这种时候他们跟外面的人说起一个会点火的人,也没人会相信。

看那个秦哥的样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郁谨不属于这个时空,无法用武力之外的方式解决问题,只能武力镇压,不服就再打一次,总能把他打怕。

说起来当年他生怪病,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丁鹤低下头,眼神有些落寞:“你很厉害。如果我也能这样子……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郁谨看他一眼:“他们究竟为什么一定要针对你?你和他们有过节?”

丁鹤勉强笑了笑,低声道:“也许是因为我好欺负吧。我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很早就开始寄住在亲戚家。我家里人以前犯过事,我的身体也有些毛病,他们都挺讨厌我。我又和堂哥一直在一个学校,他把家里的事往外面说,所以我从小就被旁边的人嘲讽到大。久而久之,就成习惯了吧。”

他这个“习惯”说得轻巧,却不知道背后吞了多少血泪。

孩童的恶意是无法用成年人的逻辑来揣测的,可能因为对方分到的苹果比自己的大就能大打出手。即使是成年之后,也会有太多的人为了自我满足,而将恶意投放到别人身上。

郁谨静静道:“你被欺负并不是原因,而是结果。真正原因只是他们想欺负人。有的人自己一事无成,就只能通过贬低别人来获得成就感。”

“就算一个人天生性格软弱,这也绝不是别人可以随便欺负他的原因。”

丁鹤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苦笑道:“话虽然这么说,可是如果我能强硬一点,也不会变成这样吧。”

可是他又何尝不想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