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厨房里赚了一圈,最后拎了个炉子出去。“咱们去门口做饭吃。”

冬天,家里的菜式样不多,荣家已经算好的了。因为荣礼桓早就考虑到了冬天,所以没少腌菜腌辣椒……大料也存了不少,都是晒干的。至于火锅料那样式的调料,耐放,他直接做了他半个人那么高的一大缸。

有了火锅料就很简单了,这边周和生活,洗白菜。那边荣礼桓杀鱼炒锅底,在放点他腌的酸菜,一会会锅子就咕嘟嘟的冒红油泡泡。荣礼桓盖上盖子,稍稍煮煮,香味就散开了。

“小礼昂,好了没?”周和饿的不行了。

而且坐在家门口吃饭好冷啊。

“好了好了,我看看火,小和你去拿碗筷。”

正说着,炉子里的火苗被一阵一阵的北风刮得摇摇晃晃,映的荣礼桓地上的影子都跟着飘来飘去。

顺着火光的方向,不期然看到一个苍老的身影。

看不见人脸,但从走路姿势和速度看,应该是个老人。

火锅鱼咕嘟间,那人就已经走到他跟前了。

荣礼桓有些差异,“曹先生?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在外面?”

曹先生打眼瞧了瞧,炉火下,荣礼桓的脸还是很好辨认的,“小礼?”

荣礼桓站了起来,曹先生也跟着往这么走了走,“隔壁村有个天赋好的学生,前段时间染了病,我左右无事便去看看他,顺道给他补补功课。没想到这一说起来就晚了,回来的路也不好走,一来二去也就晚了。”

荣礼桓听了心生感叹,曹先生这辈子是改不了了。先是为了赵玉,现在又为了这个学生。他都这么大年纪了,搞不好摔一跤就摔出大问题了。在他们村里,像曹先生这样大年纪的人都不怎么出门了。

前段时间下了小雪,虽然不像去年的雪那么大,可也还没消融,地可还都是滑的。

不过荣礼桓也不好说什么,他见曹先生穿的比他单薄些,脑袋往脖子里努力蜷缩,叹了口气,开口道:“先生,这路上花了许多时间,想必你还没吃饭吧,要不留下吃一顿。”

以他对曹先生的了解,曹先生不擅长做饭,他回家多半不会再吃饭,他会直接上炕休息。然后等第二天早上煮点粥,一顿粥吃一天。

曹先生想都不想就拒绝,“天太晚了,我就不去你家打搅了。”

“不打搅,您看,我这锅马上就好了。”荣礼桓揭开锅盖,曹先生这才注意到这炉子上竟还架着锅,凑近一闻,很明显的香味扑鼻而来。

他刚刚竟然没发现,看来是年纪大了,唉。

曹先生也不矫情,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吃荣小礼做的饭,围着炉子坐了下来。“这天气真冷,刚好能烤一烤火。”

“最近可有在读书了?”曹先生一开口就问他这样的话。

荣礼桓老实回答:“还在看,只是眼下我有家要养,看书的时间不如从前多了。”

曹先生道:“还是要多挤出些时间来看书。”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在读书上有天赋,要是你能有赵玉那么用心,学问肯定比他好。”

荣礼桓心虚的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努力。

周和很快拿了碗筷来,他还拿了瓶荣礼桓做的米酿来,配上酸菜鱼火锅,清甜解腻,美得不要不要的。

见曹先生来了,周和又给曹先生拿了一份碗筷。

曹先生看着他俩笑道,“没想到你们两个竟有这个缘分。”

他可是知道的,这两人都和赵玉议过亲,就是一个也没成。再过来看赵玉,一日中举,却还是孤家寡人。听说赵玉他娘不愿意让自己儿子娶村里的,想攀个高枝再进一步。

是听说的。

自打赵玉中举,曹先生一来寒心,二来孤高想避嫌,不愿和那些上赶着拍赵玉马屁的人呆在一起,就没怎么去过了。赵玉中举了,不用他指点功课,就也没再找过他。如今好几个月,师徒二人的关系竟连邻居都不如。

寒过心,曹先生也看开了。

就这样吧,他把赵玉一路教到这里,也算是他尽心了,以后的路怎么走就看他自己了。

“小礼啊,你明年有什么打算?”

“打算?”荣礼桓摸了摸后脑,“我打算种几亩地,再养养猪,攒点钱。我儿子慢慢长大过两年就上学了,压力大的很。”

“噗!”曹先生险些呛到,“你儿子?你有儿子了?”

荣礼桓点了点头,“现在三个月大了。”

曹先生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失态,连忙坐直,“没听村里人说过你有儿子啊。”

荣礼桓嘿嘿笑了笑,“生的时候没跟谁说,抱回来也没人看见。现在,小兔崽子太小了,天太冷,我阿爹他们没敢往外面抱。”

曹先生沉吟不语,半晌,从怀里掏出一只玉环,“给孩子的见面礼。”

“先生,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以荣礼桓对曹先生的了解,这大约是他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了。

“拿着,我也算孩子的师公了。”曹先生不会开玩笑,他说话总是很正经。

曹先生坚持,荣礼桓只好收下。

罢了,这情他记住就是了。

说是给牡丹,荣礼桓第二天真的就挂在牡丹的脖子上了。

白嫩嫩的小爪子好奇的抓着玉环,想用嘴咬,只是脖子太肉乎了,头都低不下来,小爪子太胖了,根本抓不住。

抓了一会儿,牡丹成功把自己气哭了。

“你儿子怎么这么笨呢?”荣礼桓拿牡丹逗周和。

“牡丹才不笨呢,来给阿爹抱抱。”周和接过小胖墩的一瞬间手沉了一下,差点没抱住。

这段时间他不是去豆腐坊,就是跟着荣礼桓乱转,好久没抱牡丹,没想到兔崽子这么重了。

“这玉环上的线怎么换了?”周和捏着他的脖子道。

荣礼桓回:“你儿子太胖了,先生之前绑在上面的红线根本容不下他肉乎乎的脖子,阿爹就给他换了个长的。”

周和闻言揉了揉他的肉脖子,“好好摸。”

任由他摸了一会儿,荣礼桓才叫了停,“行了,摸够了就把他给我吧,他收了师公的礼,理应去上门道声谢。”

“外面天寒地冻,会不会冻到牡丹啊!”

荣礼桓想了想,“有了。”

他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跑进了屋子,手里提着一个竹子编的大篮子。

周和打开一看,里面放满了馒头包子,已经没出锅那么烫了,但肯定还是热乎的。

下一刻,周和就见荣礼桓拿了块布将馒头移向两边,给中间生了块地方,然后拎着儿子就放了进去。

“荣小礼!!!”

荣礼桓解释,“放心,磕不着冻不着,我带他去看看师公。”

周和无语的瞪了他一眼,“你不怕曹先生嫌你儿子臭?”

荣礼桓拎起牡丹一只肉感十足的脚丫,闻了闻,“不臭啊!再说我往中间垫了厚厚的布,不会碰到的。”

周和想想还是不同意,“你怀里也很暖和呀,你把牡丹揣怀里。”

荣礼桓想了想也是,大不了他小心点。

哪知牡丹不干了,他躺进去软乎乎暖乎乎的,被阿爹提起来晃一晃他就咯咯的笑。如今要抱他出来他反倒不愿意了。

见他难过的快要把嗓子哭哑的时候,荣礼桓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