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了将近七个时辰,我这便去将桂圆粥端来。”叶长遥当即起身出门去了。

云奏被叶长遥独自留在了房中,莫名地生出了寂寞来。

成亲那日的布置还未撤去,满眼俱是大红的绸子,他躺的依然是大红的褥子,盖的依然是大红的鸳鸯被,按照书中的描写,由于他们皆是男子,原本叶长遥是打算去定制鸳鸳被的,但原身唯恐夜长梦多,为了早些成亲,执意要了现成的鸳鸯被。

纵然叶长遥亲口道并不心悦于自己,但在决定同原身成亲时乃是一片赤诚。

他顿觉心口发酸,其中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认为与叶长遥成亲也不差。

他是睡昏了头罢?

他抬起手来,用力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又阖上双眼闭目养生。

未多久,便有脚步声钻入了他耳中——是叶长遥的脚步声——他为何会如此熟悉叶长遥的脚步声?即便在嘈杂集市他亦能轻易地分辨出来。

那脚步声停在了他的面前,他掀开眼帘,果然看见了叶长遥。

叶长遥手里端着一碗桂圆粥,除却桂圆肉外,里头还放了红糖、红枣以及血糯米。

这桂圆粥已熬得极为黏稠了,散着袅袅热气,将他的眉眼半拢在了其中。

他本想递给云奏,又恐云奏而今端不稳这粥,遂柔声问道:“我喂你可好?”

“劳烦你了。”云奏言罢,吃力地坐起了身来。

叶长遥舀了一勺桂圆粥,吹了吹,才送到了云奏唇边。

云奏启唇,将那桂圆粥收入口中,又含含糊糊地道:“好甜。”

“抱歉,是我放了太多红糖的缘故罢?”叶长遥先是致歉,后又劝道,“你失血过多,这粥能补血,你勉强多用些罢。”

云奏不由轻笑:“你熬粥与我吃,为何要向我致歉?该当我向你致谢才是。”

“纵然你我并无夫夫之实,但你仍旧是我的娘子,我先前夸下海口要护你周全,未曾想不过三日便食言而肥了。”叶长遥眼中盛满了歉然,又喂了云奏一口桂圆粥,才承诺道,“从今往后,我定会护你周全。”

“此事本就是因我而起,你是被我连累的,林小姐亦是被我连累的……”云奏顿了顿,抚摸着自己的面颊道,“这皮相当真害人不浅。”

“并非这皮相的过错,而是那蟾蜍精的过错,至于林小姐,她之身死,于她许是解脱罢?倘若蟾蜍精并未引我查案,在被蟾蜍精厌弃前,林小姐不知还要再过多久暗无天日的日子,之后她所面临的便是被杀,再被那水草精剥去面皮。纵使俞公子上门提亲,蟾蜍精又怎会任由林小姐出嫁。”叶长遥叹气道,“你勿要对自己太过苛刻。”

“你劝我勿要对自己太过苛刻,你又何尝不是对自己太过苛刻了?”云奏凝视着叶长遥的双眼道,“叶长遥,待明日,我们一道去祭拜林小姐罢。”

“好。”叶长遥并未再言语,默然着将一整碗桂圆粥喂予了云奏。

云奏咽下最后一口桂圆粥,又探出舌尖来,舔去了沾在唇上的桂圆粥。

眼前的云奏素来面无血色,但一双唇瓣却始终宛若涂了唇脂似的,而那舌尖竟是较唇瓣更为扎眼。

叶长遥又陡然想起了被那蟾蜍精抹了血液的云奏的唇瓣。

那时的云奏明明散着浓重的血腥味,仿若是吃了人一般,却是艳丽无双。

云奏觉察到叶长遥跌落在自己唇瓣上的视线后,居然鬼使神差地捉住了叶长遥右手的中指,并抵上了自己的唇瓣,轻轻地磨蹭着。

之前被那蟾蜍精轻揉唇瓣之时,他只想着要如何制服那蟾蜍精,过后,才恶心得几欲作呕。

现下,被叶长遥的中指磨蹭唇瓣,他却不觉得有半点不妥。

他为何要这么做?

叶长遥的中指满是厚厚的剑茧,粗糙不堪,他的唇瓣却是柔软至极,被这么磨蹭着,牵扯出了细微的疼痛,明明他当该觉得不适才是,但在这细微的疼痛中,却似乎有些许酥麻。

他对上叶长遥迷惑的视线,突然松开了手,又扶着额头道:“我睡昏头了,你勿要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