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懵懂无知的小时候,她曾让阿娘失望过。

——这念头一生,月皊心里顿时不好受起来。

一瞬间,月皊又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自小,阿娘在府中请了好几位先生教她和姐姐。这些先生不乏颇有名望的学者大家。甚至还有阿耶曾经的老师,欣然前来授学分文不取。

他们总是对阿姐赞不绝口,溢美之词之后,往往要再加一句“不愧是江郎之女”。

月皊乖乖站在姐姐身边,听着那句“不愧是江郎之女”,羡慕得不得了。

可是先生们从不会将这句话用在她身上。先生们对她的评价只会是“三娘子进步很大”、“三娘子很用心”、“还可以”。只有教她和姐姐书法的先生,偶尔会夸她写的字漂亮。

马车拐了个弯儿,道路变得没那么平坦。一个小小的石子儿就让车厢晃了一下,使得月皊贴着窗牖的额角撞了一下。她“唔”了一声,立刻坐正身子,蹙眉去揉撞疼的额角。细白的手指头偶尔碰一下面具的边缘。

江厌辞望过来,问:“你这面具要戴到什么时候?”

月皊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回话:“一直一直都戴着,戴一辈子。”

江厌辞吩咐令松去置办的暂住地不大,是个二进的小院子。坐落在一条栽着垂柳的小巷的一侧,可惜冬日寒冷,柔情的垂柳如今只是枯枝。小巷两侧挨着一家又一家的民间。还没到傍晚,已有零星一两家的烟筒升起丝丝缕缕的炊烟。

马车敲响这条小巷,在家的人好奇地打开院门,朝外张望着,瞧瞧新来的邻居。

马车在小院门口停下,江厌辞先下了马车,立在一侧候着。月皊钻出马车,瞧了一眼对门门口正往这边张望的妇人和两个孩子,收回视线,一手扶着车壁,一手略提裙,抬步下了马车,跟着江厌辞走进小院。

小院子不大,建造也有些年头了,不过却出人意料的干净整洁。庭院里栽了一颗高大的杏树,下方摆着石桌石凳。待杏子成熟时,敲杏而食,当很有些生活意趣。

月皊忽然想到小时候读那些枯燥的书,她又看不懂,急得想哭,先生却板着脸说贵女都要有学识,尤其是江家的儿女,参宴相聚时不能给家族丢脸。她当时便想着自己一点都不喜欢那些争强斗胜的华丽宴会,她宁愿有一个小宅子,种满喜欢的花花草草,静谧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