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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在外厅里问,边问边望进卧房来,眼见里面并无圣人,这老家伙的神色就跟六月天气似的忽的阴沉下来。

邢夫人忙摆出笑脸来:“老爷也知道了?我才叫人去好生请官媒人进来。”王善保家的的忙对那通传的婆子使眼色,那婆子这才转身出去。

大老爷这才和缓了些,正要在太师椅上坐下,忽又打量一番邢夫人居住这三间小正房,皱皱眉头:“将官媒人请去花厅。”

直到与成媒婆说过话,邢夫人才知道贾赦因何高兴,原来真有冤大头愿意拿五万银子娶二丫头,竟还是转着弯儿沾些亲戚的人。

邢夫人一面咋舌一面心下就盘算起来。

贾赦却急命置办酒席,言说亲家老爷随后一时半刻就要登门的。

果然不多久,已先递进来名帖的陈子微就带着杜仲亲自登门了。

这原不合结亲的步调儿,只是都中少有不知贾赦放出去的妄语的,成媒婆背地里皱皱眉头,十分看不上贾家这行径:若非杜家大爷当日在镖局时对她家有恩,她孙子如今也与杜大爷交好,成媒婆是如何也不肯替作这样的媒的。

陈子微不仅是三品大员,还是皇亲国戚出身,这在最乱最黑的盐窝里闯炼出来的狠人,赦大老爷这等老纨绔绝非对手。

贾赦也光棍,在看到五万银票时眼睛就放了光辉,当下就应了亲事。

将女孩儿放这样的老子家中,多一日都不安心,陈子微修长的手指摁住装银票的匣子,皮笑肉不笑道:“这是聘银,应在纳徵递交礼书的时候再奉上才是道理。”

赦大老爷不敢抢拿,又不肯叫到嘴的肥肉离眼,想了一想,眼珠儿一转,赔笑道:“我原早看好杜哥儿,我们两家既然都愿意,孩子们的命格都是极好的,这婚呐也不必合了。哥儿年岁不小了,料你们着急,不如即刻挑了好日子,过礼亲迎都可简些儿来,倒很不必弄那些虚声势。”

说罢,就命准备笔墨纸砚,要把今日就当做文定之日,叫陈子微当场写下聘书就算数了。

陈子微从善如流,铁画银钩书就聘书。写完后,就将笔给贾赦,做请的姿势:“不若贾翁书一笔聘银据条儿来?”

贾赦虽觉受辱,但看陈子微大有“不写就罢手”的意思,也只好写了。

这两师徒并未久留,说定诸事就告辞而去,留下贾赦又有些悔意:这女婿虽依言给了聘银,却好似不好拿捏的样子。

只是这时可由不得他后悔了,内里才作准了亲事,成媒婆就命鼓乐鞭炮在宁荣街上放起来,一路放到剑兰街大三进的杜宅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