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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缸八十斤的烧酒,平时卖二两四五钱,如今临近年下,怕是要三两。时下京中大户人家多喝黄酒,这烧酒只买一缸就是,倒是好绍兴酒要多来几坛。”杜云安在纸上写写画画,这个时代以黄酒为上品,文人写的诗里都有“黄酒价贵买论升,白酒价贱买论斗”的句子,烧酒一大缸才需三两银,可一坛十斤的黄酒就得一两银钱,若是绍兴酒、惠泉酒这样的上等黄酒,就更贵了。

如此,这十来两银子就只够买酒的。杜云安从自己小包袱里拿出一对细金镯子,笑道:“再添上这个就足够了。”

杜仲不肯,拧眉道:“明日我骑快马去弄些猎物来,眼下各处都愿要这些野物,只耽搁半晌就行……”心里打定主意半夜就动身。

只他话音未落,就见杜云安连剪子都不用,双手一掰一摁,那赤金的两条就成了一坨金子。

“……”杜仲方才起银箱的时候就发现安安的力气大了不少,他还以为小姑娘长大些的缘故,现在看这光景,显然不只是大了一点儿。

“哥哥放心,这不是李夫人给我的,原是凤姑娘出门子时府里放赏时赏下来的。”是劳动所得。

“京中连下了几场雪,那山里的雪就更大了,哥哥可不许这时节进山去……”杜云安瞪着他哥哥,“哥哥放心,我知道轻重。李夫人给的那些东西,日后咱们离开时都要还给人家的。”用了的布料皮毛之类的物件儿,也要记下来折银给人家的——脱身就该脱得干干净净,既然不打算认外家,就不能贪人家的好处。至于李夫人对她的一片心肠,杜云安只好趁还在京里的这几年好好孝顺她,也算偿还一二罢。

杜仲见妹妹清楚明白,不由得骄傲又心酸,他摸摸安安头上梳成桃心的小发髻,发誓要出人头地,给安安好日子过。

次日云安方醒,就听外间荷月叽叽喳喳的和一个小姑娘小声说话的声音:“你多大了?家乡在哪里?还记的爹娘的姓名和模样吗?你仔细想想,若能想起来,我们倒能帮你打听打听呢。若是真想不起来,也没什么,跟着我们姑娘过活,不比家里差,我们姑娘为人最好了……”

“荷月?”

荷月听见,忙端了水盆进来:“姑娘醒啦!大爷一早就出去了,命我们不许叫醒姑娘,教姑娘只管睡饱了。”

云安刮刮她的鼻子:“我还睡呢,一早儿就听到有只小麻雀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的。”

荷月吐吐舌头,指着外面笑道:“还早呢?已经巳时了——今儿阴天!”

云安从怀里摸出银表打开一看果然指针就快指到“十”了,也唬一跳。

“快进来呀。”荷月冲外间招手。云安净手洗脸时都不用旁人伺候,一来不习惯,二来那种叫小丫头跪着捧盆请她洗漱的谱儿摆出来着实叫她难受。

云安自己就着盆架洗了脸,余光就看到一块巾帕被颤巍巍的捧到近前,新进来的这人赭色袍子底下一双金莲微微露出个尖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