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的钟成凤若有所感,在黑暗里突兀地睁开了双眼,心脏骤然缩紧,一阵阵抽痛了起来。

那一双漂亮纤长的眼睛里满是血丝。

“啊!!!”

现在是凌晨四点钟,隔壁房间传来了女人高亢绝望的尖叫。

伴随着男人莫名而来的抽巴掌脆响和怒吼,再夹杂着咕咚咕咚的闷顿声音——那似乎是跌倒和撞翻物体的声响——骤然成了一首不和谐的恐怖交响曲。

“又干什么,又要干什么!”她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真是要疯了!”

那句咒骂里,带上了惯性一般的哭腔。

穿着睡衣的钟成凤掀开被子,浑身宛如灌铅了般,千百个不愿,也还是撞进了隔壁房间,那凄厉的尖叫一下子灌进了她的耳膜里。

“臭-婊-子!你说,你他妈是不是搞破鞋了!?你是不是有人了!?你说啊!操-你-妈-的,别他妈哭,给老子说话!”男人骑在女人身上,一巴掌比一巴掌清脆,仿佛要将人脑袋活活抽掉了似的,“不说话他妈的打死你!”

“爸!”

“别打了!”

钟成凤猛地扑在了挨打的女人身上,承受着暴风雨似的拳头和掌捆,惊慌失措的大喊道:“干什么打人啊?这个月你们俩没完了是吗!?”

见有人来撑腰,鼻青脸肿的女人坐起了身子,捂着脸,呜呜哭着叫嚣了起来。

“你别拦着,让他这个孬种打!我看什么时候给我打死!打死就拉倒,一了百了!”

暴跳如雷的男人立刻跳起来又要动手。

“妈,你说什么鬼话呢?”钟成凤死命拦着,终于忍不住哭了,“什么死不死的啊……你们就不能好好过日子吗?你们让我怎么办啊?”

男人看娘俩抱在一起,哭得凄惨,也一屁股坐在床边,浑身暴戾的怨气,骂骂咧咧道:“我成天到晚累死累活,就养了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

“当初我就不应该跟我前妻离婚,跟你这么个小三儿过日子!妈的,没一天安分的,狗改不了吃屎,你就是个骚狐狸精!女儿这么大了也没用!”他指着那女人,破口大骂,“你们都是一个德行!”

女人挨了打,眼

眶高高肿起,肿胀的部位,甚至因暴击而变得光亮了起来。

她委屈至极,愤怒至极,推开了钟成凤,也反唇怒骂:“少放屁!”

“你当我当初想跟着你?还不是怀了孕,我不能再打胎了!要不然,谁想生下这么个多余的玩意,现在还跟着你这个废物过日子!?谁想?啊?!你一个月才赚多少钱,够谁活,够谁花啊!”

钟成凤只觉得自己的脑仁嗡嗡发疼。

她真的不想再在这个家多待一分钟了。

她真的害怕看见自己的父亲,活活把自己母亲打死的人间惨剧。

她从小就怕。

因为……

“你个小三上位,生出来的也是个小狐狸精!老子当初就不该要你,现在养你们也多余!”父亲满嘴脏话,用世间最恶毒的话,来羞辱样貌漂亮的女儿和口角涎血的妻子。

他们将那郁郁不得志的怨气完全发泄在了钟成凤的身上。

连母亲也一把推开了她,哭道:“要不是为了你,我会在这受苦吗?当初要是没有你就好了!”

那一刻,钟成凤呆呆坐在地上,彻底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