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情感方面比较单一,没什么太多的层次,因此对于别人来说恶意满满的片段,对于萧琰来说却是运气不错。
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是上辈子就有的技能之一。
两分钟时间到。
萧琰随手扯了张报纸垫在地上,跪坐下来。
老实话,这场景要是换个人来,贼像天桥底下讨饭的。
然而做这事的是萧琰,凭他那张脸,就生生把苦情讨饭变成了高级餐厅用餐。
围观的人提了点精神。
表演的人也没叫他们失望。
萧琰跪坐在报纸上,腰背挺直的那一瞬间,风仪顿生,高门阀阅世家芝兰的形象隐隐约约跃然而出。
然后下一瞬,他微微低了头,以手掩唇,发出低低的咳嗽声。
俊美无比的男人、姿仪出众的风度、低垂的长长眼睫毛,和颜色浅淡病气的嘴唇。
旁观的助手小妹心揪了起来。
然后就听到跪坐的人含了一分笑意的声音传来:“牢舍简陋,不足以待客,你且将就。”
又道:“近来如何?”
话里还掺杂了一两声咳嗽,但分毫不显虚弱,自然而然又理所应当的样子,让所有人很轻易就判断出,这是一个位高权重的人。
或者说,他曾是一个位高权重的人。
选角导演情不自禁翻出剧本对戏:“我很好,倒是大名鼎鼎的尚书令看起来不太好。”
这一口粗犷的破锣嗓子,让周围的人都震了震。
伤耳。
萧琰的表演继续,“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宁辕(选角导演):“来见你最后一面,给你送终。”
“那你恐怕来得早了点。”
宁辕(不悦):“不早,你要是再一意孤行下去,我明天接到你的死讯都不会惊奇。”
又道:“何必如此强硬,你这是逼着那些人狗急跳墙。”
王桁(萧琰):“身体生腐肉,不剜不足以祛病。世家已成腐肉,不改革便是国家之病瘤。”
“况”,他抬起头来,目光如刀,“我辈生今日,本就是为了成就功业,岂可因死生而惧之。商鞅改制、吴起变法、苏秦合纵,又岂能不知后果?不过是,事不可不为罢了。”
王桁:“我长于世家,受家族养育之恩,只是这些年来也遍览世家积弊。建邺十二年,江南大水,建邺十九年,云南兵乱,光和三年泰康宫变,类似之事,数不胜数。世家已经到了非变不可的地步。”
宁辕:“那我倒是要代替寒门感激你。”
王桁拂袖,眉梢微挑:“谢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为了寒门。说到底寒门虽有英才,但在蛀蚀天下方面,与世家并无不同。寒门得势,不过正好赶上了时候罢了。”
宁辕:“你真是嘴里说不出好话,不过——行人之不敢行,我佩服你。但还是不得不说,定陵王氏四百年世家,怎么养出了你这样离经叛道的人?”
王桁:“而你和我这样离经叛道的人还是朋友。”
宁辕:“寒门士子和士族家主,连我自己也想不到会和你成为朋友,而作为朋友,我不太希望你死在这里。”
王桁:“承君一言,我约莫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