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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雪寒指甲死死抠着衣袂,这帮枪指江瑜的人都在等待王妃的发号施令,只要她一声令下,他们就能了结这个手无寸铁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清俊年轻人的性命。

江瑜眼眸微弯,含着一种势在必得的自信笑意,“我虽然不知道王妃是因为什么这么想要置我于死地,但你也是聪明人,我想你清楚流萤石对帝君意味着什么,这是逆鳞,关心则乱,在越是在意的事上,人越会容易失去理智判断错误。你说他到时候是会相信你我二人的片面之词还是亲眼所见?我的人都躲在暗中候着,要是到约定时间我还没有出去,他们就会立刻放出偃甲鸟报信,还是说王妃有这个自信在除掉我后,还能有余力和我的偃甲鸟较量一番速度?”

芊雪寒脸上血色褪尽,这一局算是彻彻底底处在了败局,“还望将军如此谋思可用于正途。”她意有所指的道,“随我来吧。”

江瑜跟着芊雪寒走过楚王府弯弯绕绕的甬道,通过密室进入了王陵深处,脚下的地面渐渐覆上了白雪,四壁都是冰面,顶部倒挂着一串串冰塑的钟乳石,温度陡然降低了许多,冰天雪地中摆放着五具寒冰铸就的棺材。

风雪似乎都慢了下来,不知怎么,先前急切想接近那里的心在真的快要靠近后变得犹豫不决,迈开步子都显得格外艰难。埋在内心深处的伤疤被一点点揭开,苦涩的回忆像是凌迟一般,呼吸都沉痛了起来。

江瑜害怕了。自从经历了那样绝望的一晚后,他很少再有恐惧的情绪了,孤军奋战,血溅沙场,就算是孤身一人面对千军万马,生死当头他都未曾露出惧意,可是现在,他害怕了。他害怕面对他们冰凉的身体,如今的样貌,害怕他们责怪他为何一人独活了下来。逝者已逝,生者念念不忘。

芊雪寒看到江瑜慢慢的走了过去,风渐大,她裹紧了身上的狐绒围脖,她并看不出江瑜此刻已经糟成一团的心理感受,因为他的背依旧挺得很直,每一步都迈得还似那样云淡风轻游刃有余。唯一觉得奇怪的是,江瑜先去开了芊夜的冰棺。

就算到这个时候,江瑜依旧谨小慎微到了极致,他从来都不轻易相信任何人,在他心若遭受凌迟的时候也不例外,他还不能确定冰棺里的人就是和他一起生活了五年的师兄弟们。直到他拉起了芊夜僵硬的左手腕,看到了那一条条黑丝一般可怖的长在肉里的纹路,他像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那样,顺着冰棺坐倒了下来。

那是五年前芊夜和叶青交手时,中的魔毒。

所有隐忍克制的痛楚都在那一瞬间汹涌翻了出来,要将他兜头湮没,江瑜双手捂着脸,背部竟然微微颤动,五年间种种的一切走马灯似的在他识海里闪过,他也曾想过放弃,他也曾想停下,可是深藏骨血的仇恨一直在推着他往前,他自始自终无法接受云水宗一夜尽亡,无法接受他独活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

后来,他竟然在寒冰之地里待了整整三天三夜。

………

“我好难过,叶青。”

灵蝶传来了江瑜的声音,那话语深处隐藏着的极其细微的哭音呜咽消散在风里。

“你在哪儿,我好想见你。”

这已经是她连着第三天收到江瑜的消息了,其实江瑜很少这么浓烈的表达悲伤的情绪,他已经很擅长把所有真实的情绪都隐藏起来,你不知道他的笑是不是发自内心的笑,也不知道他的悲伤是不是发自内心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