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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风声雨声,火焰烧灼的声音统统都消失了,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而天地间,只有这伞下一寸的地方让人觉得温暖。

“想明白了你半夜跑出来干什么?你很喜欢淋雨吗!”在两个人都宣泄了情感后,叶青终于能顺溜说出心里的话了。

“喜欢淋雨的不是你吗?”江瑜反问道,他指了指手上的伞,“我可是做好充分准备出来的,不像某个人,紧张得不管不顾直接往雨里跑。”

叶青:“……”

江瑜转身看向一块高地,泥地里插着一排木头刻的墓碑。“我来是为了这个。”江瑜低声道,“逝者已逝,肉身已泯,即使无法魂归故里,也总要有能够寄托的东西。”

叶青看着江瑜,虽然他的眼底深处依旧如往常一样有着看不透彻的深潭,但曾经那里有一抹光,像是一个即使因为害怕把自己隐藏起来,也保留着对外界的期盼和冲动的孩子。可现在,说不清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这抹光消失了。

一阵寒风吹过,江瑜干咳了几声,叶青握住了他的手臂,“找个地方躲雨吧。”一把伞终究无法替两人挡住肆虐的雨滴,转眼江瑜的后背也湿了一片。

两个人挤在接近梅子镇口的一个落脚驿站里,叶青指尖弹出一枚小火球,散发着热量悬在他们面前,叶青说,“当年仙盟攻破桑之焕,魔族覆灭的时候,我也是和你一样的心情。痛不欲生,心里充满着恨,发誓一定要血洗中州,再到后来麻木,想要解脱,甚至怨恨过为什么要独留下我一人?死者无情,可生者的痛却是跗骨之蛆。”

“那现在呢,你的心中还有恨吗?”

“有。”叶青淡淡道,“却不是对仙盟。父亲当年天骨已至第十重,若想突破十重天,真正修得圆满,仅凭自身的精血是不够的,需要大量的血去锻造身体里的这柄‘剑’,因此,魔族发动战争已是必然。此外,羽族王室的激进党派很早就不满于魔族只能盘踞在桑之焕的现状,想要将势力侵入中州,一统人妖魔三界。所以,如果魔族不灭,如今死的绝对不止仙盟那一百多号人物。”

江瑜觉得有点好笑,“你不也是魔吗?现在你告诉我你当年大义灭亲是为了保护中州生灵?”

叶青不置可否,没有理江瑜带刺的话。

江瑜冷冷道,“妖族不想待在落云川,魔族不想待在桑之焕,都往中州挤,挤不了就用武力,可真有你们的,要我说,中州也没什么好,沧州部落战争不断,大荒整天搞分裂,五大洲干旱饥荒都是常有的事,真当多了点修仙门派,就多了仙气,这么能耐怎么不想着攻到天界,去占神族的领地。”

“你知道桑之焕是怎么开辟出来的吗?”叶青目光落到小火球上,“那里最初只有无尽的火和瘴气,是天界的一座死狱。羽族的祖先曾是罪神的后裔,因为受到牵连,被举族流放至桑之焕接受永生永世的火刑,但羽族因为体质的特殊,在火刑中不仅没有神魂俱灭,反而淬炼出了另一种体质,先人虽然侥幸存活了下来,却也无法离开桑之焕,精神虽然不灭,但肉身被灼烧的痛始终继续着,为了离开苦海,先人便带着最早的那一批罪人尝试‘填火’。”

“他们用了将近一千年的时间,在火上建立了城,开创了文明,设立了制度,那是魔族的伊始。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代一代人的传递,魔之血的浓度会降低,只有继承了纯粹王室血统的魔才有抵御魔火的力量,而一般的魔,它们从出生的那一刻便注定死亡的命运。这也是羽族王室竞争残酷激烈的原因,一胎双子,只有血统更纯粹,更强大的魔可以活下来,得到培养。”叶青低声笑了一下,“我们总不能变成一座只有王室而没有城民的城吧?想要离开桑之焕也只是为了魔族子民可以活下来。”

江瑜的脸色沉了下去,他捕捉到了叶青这段话的几个关键之处,魔火并不是魔族带来的,魔火只存在于桑之焕。他没法判断叶青的话是真是假,也不确定她说这个故事是否是意有所指想要撇清她和云水宗覆灭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