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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裴秋望着树顶长叹一口气:“男主角记得是谁吗?”

胡杨耸肩:“你说,我怕一会儿我收不住嘴。”

“你们公司的上个一哥,吸毒影帝陈桦。”

那时候陈桦还不是影帝,只是个表演系的研究生。所有人在那会儿都是学生,血管里装满汽油,一点儿灵感火花就能炸上天。一帮疯子决定以自己的能力去撬动审核的底线,拿着银裴秋这个同志题材的本子,风风火火杀到东京。一开始没有雇到工作人员,谢应和银裴秋负责所有的摄像工作,陈桦和女主角韩小莹负责订盒饭,周白陶联系国内的学校准备骚操作,想要直接把片子递去其他国家评奖。

那是一把大火,烧在了每人的心里,甚至想要点燃整个东京,让对岸为之燥热。

剧情源自生活,片内片外关系都同等混乱。拍上头了这几个人就凑在一起抽烟,银裴秋偶尔还能撞见周白陶和陈桦搂在宾馆消防通道拥吻,结果第二天对象就换成了谢应。韩小莹一边儿和男朋友煲着越洋电话粥,一边儿和剧里男三号上床说马上就分手。银裴秋也有发疯的时候,他抽烟抽到咳出血,最后也不止肺上见了血。

对银裴秋来说陈桦是个难得的好演员,谢应扛着摄像机绝无怨言,周白陶肯砸钱,韩小莹也愿意配合,只要这样就足够了。几个人各不相同,有争执就打架,打到头破血流第二天还是用粉底盖好接着拍。

银裴秋撸起袖管,露出整臂的纹身,逆十字架的墨迹下埋着一条蜈蚣似的长疤:“收尾的时候我单方面揍了陈桦一顿,看他太惨,把酒瓶砸了给了自己一下。”他眼神里的落寞也来越浓重,像挥之不去的烟霭:“我为了能够参赛,通过剪辑弱化了男主角和男二的关系,在雨中拍的那个镜头你记得吗?后面本来有一段激吻,那是我和陈桦最满意的部分。”

光听描述胡杨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轻松,在机场的时候他就搜索过陈桦的新闻,陈桦的吸毒史至少有七年,算下来就是在这部片子拍摄完之后开始的:“为什么吸毒?”

“需要灵感。”

灵感如露电,思路的堵塞让这几个自诩为艺术家的年轻人头痛欲裂。他好笑似的揉着胡杨的脑袋,低声感慨:“一开始不是这种方法。”

“啊?”胡杨眨眨眼睛,“你们不会搞s吧?这,这伤……”

“你哪儿学的?”银裴秋差点儿一口烟把自己呛死,“不过也差不多,做爱呗,陈桦让周白陶掐他脖子,谢应冲进去差点把陈桦生生掐死。”

“这么猛啊,双击666。”

“真的差点掐死了,不让他们乱来之后,陈桦就开始吸毒。”

银裴秋几次发现陈桦手上有针孔,后来更是在房间里发现了散装大麻和注射器。在送去参赛那天晚上两人大吵一架,银裴秋想去道歉时就听到了周白陶在陈桦房间里骂人。紧接着就是清脆的耳光声,银裴秋踢开门冲进去,韩小莹吸毒过量倒在地上,周白陶手上还插着半截折断的针头。

谢应就像一条疯狗,双眼通红要把陈桦打死。银裴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了陈桦面前,拎起那个人的衣领,一拳又一拳打在陈桦的肚子上。那人吐了银裴秋一身,最后情绪崩溃抱着银裴秋的肩膀痛哭:“为什么咱们不能做自己想做的?银裴秋,老子相信你才进组,你现在弄什么?为了得奖,为了赚钱!改的面目全非?”

“这是我梦想初具雏形的地方,”银裴秋捂着纹身惨笑,“也是火苗熄灭的地方。”

就算删掉了那段镜头,国内也不可能上映。韩小莹作为最没背景那个人,直接被禁演。谢应差点儿被吊销学籍,周白陶一走了之。银裴秋因为父母的原因没有被下禁拍令,但是也只能接着读书,很难再提起拍正统片子的欲望。

突如其来的暴雨敲击着树叶,淅沥沥浇湿了两人的衣服。胡杨抹掉脸上的水,伸展开双臂,他笑着望向银裴秋:“你那片子也是这么下雨的吧!我记得那一幕的钢琴曲,可是我不会弹。那一幕在哪里拍的?”

银裴秋看向胡杨的眼神带了点狐疑:“天空树,你问这……”

下一刻胡杨就凑过来堵住了银裴秋的嘴,他红着脸把人推开,指天又指树:“这里有天啊!还有树!”

银裴秋连吐字都变得僵硬:“那是和女人一起拍的。”

“有什么差别?男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不都是人吗?”胡杨摇头甩出发丝里的水,眼睛里泛着水光,他张开双臂朝向银裴秋,“要我喊卡吗?刚刚咱们补齐了!”

“可不是你这种亲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