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页

“我妈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那会儿舒明池偷偷拽着胡杨的袖口,踮脚贴在胡杨耳边说,“我就告诉你一个人,我想我们八个人一直在一起。”

果不其然,舒明池他妈一语成谶,几兄弟分崩离析,但在一起的日子似乎就在昨天。胡杨不断往上拉口罩,但这东西太短,盖得住眼睛就盖不住下巴。“我没整明白,小八,”他仰头憋住夺眶而出的泪水,“你搞什么,舒明池,你想什么呢?给哥说说呗。”

“谁知道。”舒明池撇过头,“怎么不去咖啡厅?我记得你说要请我喝星巴克。”

胡杨当然记得,那些苦日子他一分一毫都不敢忘。要喝大杯,浓缩咖啡加三份儿,各种奶油、糖、甜点全都来一份,取到装在纸壳篓子里提着满街跑,装的跟个社会人似的。胡杨喉咙里干涩,连手上的淡茶都觉得难以下咽:“嫌茶淡啊……这儿没什么小姑娘,都是大爷,认不出咱俩。”

“认不出你,我可没红。”舒明池从嘴里夹出一片茶叶放桌上,抿着嘴唇朝天上望:“哪儿有光啊胡杨?不过就快有了吧,咱俩又可以……”

“不可以。”胡杨合上盖碗茶又重复了一边,“不可以,没了。”

“你是铁了心要撇下我!”

“高考准备好了吗?”

“你就是要扔我一个人不管!”

“放你妈的猪屁!老子是想让你拿个学历!”胡杨差点儿就把桌子给掀了,他的手都压到了桌边,看到舒明池满脸的眼泪又撤了力。

“你是咱们团里最聪明的,”胡杨越说越哽咽,只能一拳捶在桌子上,吓得大爷的鸟撞笼子飞,“我就个高中学历,到哪儿人家都说我傻逼,想红只能靠卖,天天做什么白日梦呢?你,啧,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啊?爹妈健在时间还长,你能靠真本事红的呀。”

“我不在乎啊。”舒明池还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答应我了,咱们再组合起来一定会有资源的,不仅能唱跳,还可以上剧拍海报,我们可以做很多当时都想不了的事情了,你不开心吗?胡杨!这不是大家一直都想要的吗?我还嫌自己成年晚了……”

耳光的声音清脆,胡杨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下手了,他看着这个自己曾经宝贝的不行那个弟弟,小八脸上立刻就浮现出了红印。胡杨颓然坐下,捂着脸不想看舒明池那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我在乎,我他妈在乎死了,我在乎!”

“有什么用?算了吧胡杨,”舒明池把烟抢回来,抽出一根点上,烟雾呛得他眼泪一直流,“你滚吧,让我一个人坐会儿,反正今后也只有我一个人了。”

刚出道的时候就有粉丝说,胡杨舒明池这俩和其他几个哥哥不搭,要走性感风都得顾及未成年。他们路子窄,要酷帅有两个青涩的,要高傲有两个奶凶的,可当时张成成说什么都不愿意拆队,死活说不能放两个弟弟不管。胡杨对着练习室的镜子不停地跳舞,汗和眼泪交缠着滚下来,他看着镜子里的人越来越像个畜生。

张苗苗没办法安慰胡杨,她自己也没尽到责任。这几个孩子里小八最单纯,胡杨最努力,两个都是好孩子。当时周白陶让张苗苗选,跟胡杨走还是留下带舒明池,张苗苗想到自己还住在合租房,咬咬牙就说自己跟胡杨。公司里谁都知道跟着周白陶的艺人能红,周白陶肯砸钱有手段,只要是他能看得上的,没一颗珍珠蒙尘。

真人秀综艺最适合胡杨这种老实孩子固粉,周白陶给导演打一通电话的事儿就把胡杨塞进了组,张苗苗自己跑断了腿也没法多给几个孩子抢一点儿青春杂志封面:“要是周哥能把你俩都带走就好了,杨杨别跳了……”

“我不跳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跳这个舞。”胡杨做完出道曲的endg动作,呈大字瘫在满是汗水的木地板上,“我问过周白陶啦,他说男团没舞台,没空间,还有很多限制,发展不起来。”

没有国民热度要生捧,无异于鸡蛋砸石头。胡杨记得周白陶说自己是个赌博的道具,来带胡杨只是因为当时和韩成勋在会议上大吵了一架,随便指了一个就说自己肯定能把这没名没姓的艺人捧红。不存在什么计划,也没有挖宝的意图,纯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好在周白陶还剩点儿良心,再加上他手边儿那些被放弃的私人资源都比公司大锅饭还香,随便匀给胡杨一口都能救活一个快饿死的孩子。在这个层面上,胡杨没什么好抱怨的,他甚至只能感谢周白陶一时冲动立下的赌约:“小八那状况不关周哥的事,他还骂了韩董一顿,把水浇那畜生裤裆上了。周哥对我仁至义尽,姐姐你别生他的气,别哭,你看我都会说成语了!”

没节制跳舞的后果就是肌肉拉伤,胡杨本来想坐起来,结果一动,背后就疼的他一抽。张苗苗吓得泪水全收了回去,赶忙开车送胡杨去医院。眼看着自己支付宝里的钱跟水似的往外流,胡杨心里滴的全是血:“挂什么专家号啊?普通门诊不行吗?”

“闭嘴!”周白陶这句口头禅张苗苗也学会了,连那副嫌弃的神态都学了个十成十。

老专家戴着老花镜,让胡杨趴台子上又是摸又是捏,搞的胡杨想叫不敢叫,疼的满头大汗还可劲儿憋着逗张苗苗笑。这老专家没让胡杨拍片子也没抽血,胡杨一下台子就感叹自己血汗钱保住了,拿着专家助手开的药单笑着问:“那爷爷,这还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啊?我平时没什么不良嗜好,腰不好没影响吧?”

专家这会儿一推眼镜,语重心长地对着胡杨说:“没什么别的影响,就是注意一下性生活的频率。年轻人的腰啊,在这种时候就特别重要,一定要保护好,短期不能再进行这种激烈的运动了,知道吗?”

胡杨那叫一个尴尬:“嘴都没亲上,呸,行爷爷我知道了,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