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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梓童打算先撤,可才一转身却见一腰间佩剑的年轻侍卫朝这边走来。中庭不比前庭,能进到这边来伺候的,大多是主子贴身使唤的,因此温梓童出现在这里,若遇盘问还真有些难以自圆其说。

不过对方显然已经看见了她,此时再想躲已然是来不及了。于是她只得压下不安,强自镇定的迈着小步往外走去。

她期待着这人也如之前碰到的那些丫鬟小厮一样,视她若无物,就这样平静的擦肩而过。然而事情并不能如她所愿,离着还有五六步远时,那侍卫便将目光直直投到她身上,客气的开口:“姑娘,可是宴筵准备好了,长史让你来请我们伍大人?”

温梓童不由一怔,心道宴筵?这都什么时候了,灾民遍地,刺史府内却要摆宴筵?虽说钦差到此,地方官照例是要接风洗尘,可这种时候……

饶是心下腹诽,面上却也不敢显,她借坡下驴的冲侍卫笑笑,道:“正是,长史大人让奴婢来请伍大人过去。”

如今她也只能这样说,不然那小厮定又会问她为何出现在这儿?到时岂不是更麻烦。

那侍卫听后果然道:“姑娘在此稍候,我这便进去禀报我们大人,你好给带个路。”说罢,侍卫走上右手边的游廊,往东梢间去了。

见他打起帘子进了屋,温梓童转身撒腿就跑!反正刺史府的丫鬟这么多,她只要离开这里再想找她便是大海捞针了。

一口气儿跑到了安全的地方,温梓童在一个角门处停了下来,单手撑在墙上,弯着身子大口喘气。

这时她开始仔细盘算,今晚有宴筵,虽说不人道,却是给她创造了极佳的时机。到时伍经义的房中无人,她便可偷偷潜进去,看看那份招认折子上是如何诬陷她父亲的,也好提早做个防备。

这样想着,她很快恢复了体力,然后随便找了个方向就此走了下去。

拐拐绕绕的也不知走了多久,她觉得自己这回是真的迷路了。放眼四周,唯有一个方向能看到楼阁,且楼阁前有人影走动。她打算故技重施,借着自己是随伍大人初来此地的说辞,上前问个路。

待温梓童走到离楼阁十数步远的时候,她忽地发现离她最近的那个人影有些熟悉。她驻步,心猛地一提,这不就是刚刚让她给伍经义带路那个侍卫么?

认清对方后,她立即调头要往回走,身后却很快传来那个侍卫的声音,只是这回全然不似先前那会儿的客气:“站住!”

温梓童应声立时打了个机灵,身子僵在原地,脚似灌铅。她提了口气到嗓子眼,听见皂靴踩地越发临近的声音,那声音在她身后两步外的距离停住。

温梓童自知这回逃不过去,于是定了定心神,嘴角噙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转身,在与侍卫四目对上之后,她故作不解的问:“不知有何指教?”

她虽视线对着那个侍卫,余光却也扫了下他的后面,着绯袍的那人正是伍经义。

那侍卫脸色瞬间变白,双眼微微觑起,显然有些被她激怒。可开口时还是略压了下情绪,“刚刚要你给我们大人带路,为何跑掉?”

温梓童心中擂鼓,特别是看到伍经义也已关注这边时,更加的不能平静。只是她脸上却看不显,一切情绪压抑在心底,却将那万般不解的神情拿捏的恰到好处。她微歪着头,细眉蹙起:“您说什么,什么带路?奴婢刚刚一直在灶房忙着备今晚要用的羹汤,不知是哪里做错了,慢待了诸位?”

见她死不认账,那侍卫握着剑柄的手气得微微发颤,感觉随时都能将宝剑抽出鞘来抵上她的脖颈!

两人对峙片刻后,侍卫身后的伍经义似是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于是开口道:“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闻言,温梓童心下稍安,以为伍经义打算放她走了。可是接着便听伍经义话锋一转,“不管之前是不是你,现在就由你来为本官引路吧。”

温梓童先是一怔,随即硬扯起唇角露出个难看的笑容,别无他选的应了声:“是。”

举办筵席的地方温梓童并不认得,但若就此坦白,定然会被识穿身份是假的。于是只能盲目的走在前头,引着伍经义和他的两个长随没有目的的往前行。

越走她的心越虚,可想了诸多逃脱的法子,不等使用就先被自己否定了。以那个侍卫对她的不满和防备,接下来就算她说肚子疼想去茅厕,他也一定会紧紧盯着她。

顶着太阳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温梓童只觉头昏眼花,脑中一片空白。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熬过这一关呢?

正六神无主之际,忽被脚下一块凸起的树根绊了下,温梓童的身子向前张去……也是在那一瞬,她竟迅速拿定了主意,直接阖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