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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腾水气充斥着不大的屋子,温梓童宽去衣裙泡入澡桶,舒服的将身子缓缓下沉,使那热水漫过脖颈。她阖上眼,懒洋洋的说了一句:“椒红,你先下去吧。”

听到椒红退出房间后关门的声音后,温梓童终觉彻底放松下来。她将身子再往下一滑,脑袋也没入水面之下,憋着一口气,在水下浸了好一会儿。

直至不能忍耐了,她才猛地一下将脑袋破出水面!如只淋了水了猫儿一般,快速晃了晃脑袋抖落头发上的一些水,然后惫懒的靠在桶壁上,享受这安闲惬意的时光。

父亲虽则出事,却也不知为何,只要想到李玄愆的那句“放心,有我”,她便觉得事情也没有多糟。

她闭着眼,眼前却不断轮换着不同装束的李玄愆的样子。

宣城避暑山庄的每一个傍晚,她与他在忘忧亭私会。他的每一件衣袍,每一只发冠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在去宣城之前,她对李玄愆的所有情感都源自最后一别时意外发现了他的真情。而从宣城回来,她对李玄愆的情感便不仅仅局限于那种动容和报恩,而是打心底对他那个人产生了情感。

她或者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而此时太极殿的朵殿内,宣孝帝正踞于龙椅上,听着下面平阳侯温正德的陈禀。

此时的温正德虽则恢复了些许精气神,却依旧无法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只不住的认着罪,说是自己督工不严致使下面的人贪墨,将端王撇清,罪责全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李玄愆就在一旁默默的旁听着,不时微微锁起眉头。

他记得上辈子宿州也曾经历过数不清的暴雨,然而却没有一次能将大坝冲毁,足以证明大坝本身并无偷工减料。如此也几乎可以佐证如今的大坝毁坏,与人为有关。

既是人为,那多半便是姜家所为。

而端王接管过姜达手中的禁军,却将查处宿州大坝因何毁坏的任务交给了平阳侯。这目的显而易见,端王定是看出了什么眉目,所以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别人,让别人去犯这个忌讳。

毕竟姜家以为放弃贤妃,放弃禁卫统领一职,便可保姜氏一族泰平。可若宿州的案子查实有他们有关,之前的舍车保帅便成了白费。故而他们宁可殊死一搏,也不会让这案子水落石出。

小小一个蒙祖荫度日的平阳侯,手上并无半分实权,在看清其中利害后既不敢将端王拖下水,也不敢彻底激怒姜氏一族,于是只能成了这场熬斗的献祭品。

平阳侯去宿州协监,这一趟不过是走走过场,一应规建用材他连见都未必见过。可如今却夹在中间难做人,不敢狡辩推诿,一心想揽下罪过平息此事。

只可惜他未入过仕途,恐还不知这渎职之罪一但认定了,亦是他所承担不起的后果。

可如今温正德一心服罪,李玄愆也不能推翻他的言论,可若是由着他这样认下去,只怕父皇当场就能下他入狱。

想及此处,李玄愆默默的叹了声,而后站出来打断平阳侯的言语,抢过话头来禀道:“父皇,平阳侯想是今日在日头下面跪久了,神智有些混沌不清,故而说话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此时所言也未必真切。”

温正德这一被打断,不由有些意外,呆滞的目光中忽而透出一些希冀。

是了,他怎么忘记了,这位四皇子对他家童儿是有些特别的。虽则他也不敢断言四皇子对童儿有多少情谊,但上回连家之事,四皇子可是实打实的替他们温家撑了一回腰!

想起这些,连日来畏于高压精神萎靡的温正德,突然就觉得脑中清醒不少。他像失足落水的人看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目光热烈的望着这位四皇子,明明也没说过几回话,却不知不觉就将全部希望寄李玄愆于身上。

不愧是宣孝帝最宠信的一位皇子,听了四皇子的话,宣孝帝果然面上怒色消散不少。顿了顿证气温和中透着尊重的问道:“那依你之见呢?”

李玄愆转眼看了看平阳侯,随后回道:“依儿臣之见此事颇为蹊跷,父皇不妨先派钦差接手此案,随赈灾的官员一同前往宿州,并查明水坝垮塌的真相。”

宣孝帝“嗯”了声,此事他也确实信不过端王和平阳侯了,的确应另委任一钦差前去查办。不过他又觑了眼跪在地上的平阳侯,吩咐道:“来人。”

李玄愆立时眼中一亮,心知父皇是打算先命人将平阳侯收押。于是还不待门外听命的黄门近来,他便急急再开口:“父皇,平阳侯如今尚定不得罪,不妨先将他禁足于惎悔斋?”

“惎悔斋?”宣孝帝皱了皱。此时黄门业已听令入殿来,他却没有将要收押的话说出,而是思忖了下李玄愆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