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二五九

不纯臣 轻微崽子 2366 字 2022-10-21

“啊?”沈书一脸茫然,旋即反应过来纪逐鸢恐怕又有点吃醋,他哥也太在意穆玄苍了。

“师父曾经要杀他,如果你是师父,是愿意暗门变成一盘散沙,还是换一个门主,继续为你所用?”

纪逐鸢的话让沈书愣了愣,顺着纪逐鸢的意思去想,穆华林应该在递给穆玄苍那杯毒酒时,已经准备了替代他的人选。

“难道是左司尉?”如果穆华林想让左司尉接替穆玄苍的位子,那左司尉同穆华林就在一条船上。那他为什么又会默许自己的人刺杀穆华林?这又说不通了。

“左司尉是谁?”纪逐鸢还不知道。

沈书把穆玄苍怎么查到左司尉,此人的来历同纪逐鸢说了,之后轻描淡写地说:“船在和阳靠岸后,有两个熟人来请我去见左司尉,这两个人你绝猜不到是谁。我们去滁州路上,那两个刺客,帖木儿和赤沙,就是左司尉的手下。”

纪逐鸢想说什么,忍住了没有开口。

沈书接着说下去:“就是那两个受雇于哈麻,半路截杀穆华林的刺客,他们带我和舒原去见了左司尉。穆玄苍的手下跟踪左司尉,想查清他一个已死去多年的人为什么会再出现。去年元帅夫人诞下长子前,在家里屡次遭人在她服用的安胎药里动手脚,我怕真到生产的时候,后宅里生出变故,只好带她离开和阳。那时元帅就在一江之隔的太平,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那天夜里碰上一伙人刺杀夫人,当中就有林凤,卫济修造他老子的反那会,林凤去了鹤庆路。她回来之后,穆玄苍一直在派人跟踪她,结果意外查到这个左司尉。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穆玄苍称呼他是左司尉,曾经穆玄苍是右司尉,兀颜术死后本该这个左司尉做门主,但他比兀颜术死得还早。至正十一年,左司尉在大都执行任务,被炸得粉身碎骨。按他们暗门的规矩,人死了,遗物会纳入库中,这个左司尉酷爱收藏宝剑,真要查的话,东西就该还在。结果穆玄苍查出,他的东西照库房的手续还在册子上,也就是说该在库里找得到。结果东西不在,也没有记录有人取走了,于是他转而查管库的人。”

“管库的人死了?”纪逐鸢串上了穆玄苍本人的说法,依稀拼凑出了前因后果。

沈书微微一笑,欣然点头,他哥总算听懂了。

“正是,有问题的两个库管,一个自尽,一个被人杀了。审问他们的人里头,有一个失踪,被发现死在护城河里。是先死后抛的尸,应该是被人杀了。再就是唐兀人的事。你记得我们去营救也图娜那天夜里,我第二天才跟师父一起回来。那天晚上我们住在滁州的一间客店里,客店主人是个唐兀人,其实只有我自己在房里睡觉,师父同这唐兀人说了大半夜的话。后来穆玄苍顺藤摸瓜派人盯梢左司尉时,说滁阳城里有个唐兀人,开客店的,乃是暗门的哨子,也就是替暗门盯情报,转而贩卖给暗门的暗线。这种人只是情报贩子,他们不属于任何帮派,照旧过自己的日子。穆玄苍发现暗门的哨子同左司尉有牵扯,便派人去搜唐兀人的屋子,发现他同师父有通信。内容是用畏兀字写的,他派去的人不认识,但信件上的私章他的手下临了回去,穆玄苍认出是我师父的章,这么一来,此唐兀人,就与我知道的那个唐兀人,连在了一起。后来我们确认了,同左司尉有接触的那个唐兀人,就是那天晚上,师父带我住过的那间客店老板,而且他们一直有书信往来。”说到这里,沈书停顿了一下才说,“据穆玄苍的说法,早在至正十一年时,穆华林就不常在宫中行走,转而为皇帝经手一些不能见光的事情。就像他不能大张旗鼓搜寻传国玉玺,反而要让天下人以为玉玺从现身后,便一直都在皇室手中。”

纪逐鸢说:“狗皇帝还要脸?”

“正了衣冠,坐在龙椅上,无数眼睛盯着,总得要脸。他不要脸,那些受过儒家熏陶的官员,就会上书谏言,他不能把所有人都杀了。”蒙古朝廷中的汉官并不少,汉人能否出人头地,并非取决于科考,而是由他们的家族决定。哪怕是忽必烈,也没有办法杀尽汉人,外族人口不足以统御和占据这片广阔土地的每一寸角落。更有许多蒙古人根本不愿意南下,因为南方没有足够的草场给他们放牧。

“他把脱脱杀了。”

“没有,不是他杀的。”话刚出口,沈书又不确定起来,“应该不是他杀的,只是哈麻已死,求证不了了。我更愿意相信在脱脱奉命赶赴流放之地的途中,皇帝已经后悔了。毕竟他下来之后,官军输得更惨。历时一年,哈麻主导的朝廷未能镇压住反叛,官军失去了更多领地。当然,他的妹夫告密说他要扶持太子,促成了蒙古皇帝对他下杀手。谋逆篡权,儿子与朝臣结党,是每个皇帝的逆鳞。除了世祖那样的人,没有人能做得到网开一面,蒙古君主嗜酒好色,不加节制,唯有世祖例外。江山倾颓,无非早晚。”

“那你担心什么?”纪逐鸢问,“你还是想知道穆华林到底打算做什么?”

沈书垂下眼,安静地喝完一整杯茶,缓缓道:“我始终觉得,穆华林对妥懽帖睦尔,没有木华黎对铁木真的忠诚。”

郭子兴坐镇和州,孙德崖被扣押,朱元璋又被孙德崖的弟弟拿住那次,穆华林曾训斥过沈书。认为他直接冲到临江楼朝郭子兴求情,乃是犯险的下下策。也许是那夜的大雨沈书前所未见过,连带穆华林那晚说过的话至今还深刻留在沈书的记忆里。

正是穆华林曾说的那一句只有坐在龙椅上的那一位才是君,让沈书开始怀疑他是否真的忠于庚申君。再到不久之前,康里布达去了一趟云南,得知脱脱也在为天子秘密搜寻传国玉玺。而传国玉玺此前便落在了穆华林手中,他却始终没有交给皇帝。这一系列事件,都显得不同寻常,让人难以判断穆华林的目的。

“我想确定穆华林不是站在大元朝廷一边的。”沈书终于还是说出口了,怕纪逐鸢立刻否定他,沈书又道,“虽然希望渺茫,但若他有反意,我们就不会成为敌人了。你要取笑我就笑吧,我想挺久的了。”

纪逐鸢看了沈书一会,伸手摸了一下沈书的头,他的手落到沈书肩膀上,将他朝怀里一带。

沈书抬头凑在纪逐鸢唇上一吻,忍不住多亲了一下。

“到常州以后就不能亲了。”沈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