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一三一

不纯臣 轻微崽子 2161 字 2022-10-21

“求什么?”沈书进了门,见书房里坐着朱文忠、李恕也就罢了,纪逐鸢和晏归符也在。

“今天这么早回来?”沈书平日坐的地方坐着朱文忠,还拿着一支他用惯的笔在手里把玩。沈书便过去挨着纪逐鸢坐下。

李恕对沈书点了一下头。

晏归符:“回来了?”

朱文忠则直接问沈书上哪儿去了。

“好不容易没下雨,出去走了走,昨晚上没睡好,忘了你说要过来。怎么样,你舅母下午叫你去都说什么了?”沈书问。

朱文忠满腔气闷:“说不让我去打仗,我先求舅母,舅母说这不归她管,我又去求我哥和我舅,都不答应,让我呆在都元帅府里好好读书。”

这在沈书意料之中,让邓愈去,邓愈手里又有自己从盱眙带过来的万余人,朱文忠年纪尚小,没机会上阵实属寻常。沈书与朱文忠年纪相仿,每次看到朱文忠因为被嫌小不让他去打仗,沈书便有些好笑。

“笑话我……”朱文忠眉毛一扬,气呼呼地说,“我去不了你就去不了,采石矶攻下来就要打太平路,接着往南打集庆,少也要几个月。我舅舅的意思,不许携带眷属,舅母也要留在和州城。”

“攻打和阳的时候,你舅母也没随军。”沈书看了一眼桌上的花生。

纪逐鸢看了沈书一眼,咔的一声捏开一个,咔嚓咔嚓捏了一桌子。

众人:“……”

沈书乐呵呵地让他们都拿了吃,说:“到时候和州也会留下军队吧?”

“当然要留人看着咱们的老巢啊。”朱文忠道。

沈书欣然道:“留谁说了吗?”

“还不知道,你是想你哥留下来吧?”

沈书笑道:“我可没说。”他嘴里嗑着花生米,想也知道,纪逐鸢跟吴祯,吴祯是帐前先锋,精通刺敌之计,南渡怎么能少得了他。还得要给纪逐鸢多准备些伤药,钱也得带一些,这一仗打的时间不会短。

沈书看了一眼朱文忠,其他话没有提,他拍干净手上的碎屑,招呼众人去前院里吃饭。

正吃晚饭的时候,雨势越来越大,外面还起风,朱文忠带着李恕回去的时候,沈书叫郑四拿油纸把朱文忠坐着来的马车窗户封了起来,确定不会漏雨。沈书亲自提着灯送了朱文忠出门,李恕也跟着登车,车轮碾出水声,消失在夜色里。

纪逐鸢撑了把伞,把沈书按在肩前,一把伞笼着两个人的身影,经过小竹林时,沈书牵了一下纪逐鸢的袖子,示意他等一等。

只见有几盆花苗靠在竹子旁边,应该是之前雨停的时候被搬出来透透风,结果下雨忘了搬进去。沈书一条手臂抱两盆,纪逐鸢两根手指拈起两盆花,把这几盆幼苗都搬到廊下。

沈书身上弄得都是泥。

纪逐鸢催他去洗澡,沈书叫陆约拿了小铲子来,挥舞着铲子反倒先把纪逐鸢赶进澡房去了,坐在小板凳上,把花盆里沤成稀泥的土拿干土重新和了,霾好根苗。沈书一手泥地摊手摊脚在廊庑下坐着,满院飘风带雨。

恍惚之中,这场雨不像是在和州,像是把他带到了从前家中的小院,夜里书塾落了锁,回到后院,父亲念些闲书与他胡说,母亲在门里纺纱,一盏灯,照着一家子人,静谧里只有他爹说话的声音,而那嗓音在沈书的印象里也已融成一片。

沈书知道,早晚有一天,他也许会淡忘了父亲说话的声音、母亲和煦的目光、滨海的小院子。记忆都会像是书房里久不见光的纸张,泛起黄,让虫子咬出一个一个小洞,经年累月之后,再取出,遇着风便化为齑粉,杳然无踪。

但那些时光留在他身上的温和、安宁,会凝为无形的力量,支撑他走向远方,无论远方有多远。

“去洗澡。”纪逐鸢的声音把沈书从回忆里惊醒,他抱着一堆脏衣服,披散的湿发略带着卷曲。

沈书看着他的脸,有些恍神,他总觉得纪逐鸢每次洗完澡脸色像是要白一些。浴桶换了干净的热水,沈书坐进去之后,险些被烫得叫出声来,不过很快,他便适应了微烫的温度,打散了头发一通乱洗。

洗完了出去,把脏衣服跟纪逐鸢的堆在一起,拿木桶装着放到门外,小厮会来取。

纪逐鸢已经上了床,今日没看书,一只手支着头侧身靠在榻上,对沈书说:“初一就走,初二一早攻牛渚矶。”

“不是采石矶?”沈书坐在桌子旁边,把脚从木屐里松出来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