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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句丽覆亡,要说最高兴的人,却非马悍,也非夏侯兰、邴原、国渊,甚至不是任何一个辽东人,而是夫余国君尉仇台!

尉仇台就任夫余国君以来,面对高句丽咄咄逼人之势,岁时寇抄之扰,时刻担忧自己会成为亡国之君。在位十余年,对这个不怀好意的恶邻屈意奉承,哪怕人家纵兵入寇,烧杀掳掠,也是敢怒不敢言。没想到啊没想到,仅仅只是短短数日,压在头上十几年,压在国家身上半甲子的大山,就被一只强大的手掌掀翻了。

现在,尉仇台对这只手掌的主人,除了感恩戴德,心悦诚服,更畏如神明。为表明心迹,他特意求见马悍,禀报了两件事:一是他已下令缢杀夫余国王妃;二是他已召集夫余倾国之兵,约五千人马,本月之内必赴辽宁,协助辽东军扫荡高句丽残敌。

夫余国王妃?马悍起先还怔了一下,想了半天,才隐约记得,尉仇台的王妃,正是前太守公孙度之宗女,是公孙度拉拢夫余人,以牵制鲜卑与高句丽的手段。尉仇台这么做,等于宣告与公孙氏彻底了断,死心塌地跟他马悍混了。

马悍对此不置可否,他真正在意的是夫余国的五千人马——倒不是看中夫余人什么战斗力,而是对高句丽这片山山水水,夫余人远较辽东军熟悉。灭敌主力,要靠大军,而追剿残敌,则要靠带路党啊!还有比夫余人更合适的带路党么?

尉仇台离开之后,马悍接着召见了杨继,这个加入辽东军不过半载的广陵少年,因勇夺尉那岩城,已新晋为军侯。

“你今后的任务,是独领一支包括夫余人与邑娄人在内的联军,向北蚕食肃慎人的领地。”马悍带着欣赏的笑意,望着这个脸上新添了一道箭创的少年,手指在铺在案牍上的辽东地图北方大片空白一划,掷地有声,“你扩地百里,我升你为司马;你扩地千里,我升你为都尉;你若能将肃慎人的地方全占了,我将别置一郡,以你为太守。如何?此开疆拓土不世之功,可敢取乎?”

杨继热血上涌,豪气荡胸,朗声道:“有何不敢!”

马悍笑道:“很好,我再配给你一个副手——让他进来。”

帐外一人应声而入,直接伏跪在地毯上,行的居然是敬天的五体投地大礼。

杨继定睛看去,竟是曾经并肩血战的邑娄豪酋,昭。

马悍温言道:“我知道,邑娄人深受夫余人奴役之苦,也知道邑娄人反抗之决心。此番灭高句丽之战,你的部族颇有建功,我马悍决不会亏待有功之臣。故此,我决定,向你的部族提供五百口刀矛、二百具木盾,万发铁矢——我支持你成为邑娄伯长,联合所有邑娄部族一起反抗夫余人!”

杨继嘴巴微张,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昭欢喜得浑身发抖,只管把壮硕的身躯碰得地面砰砰作响。

马悍淡笑,他知道杨继不会明白这样一个道理:要想保持本地区的长治久安,其周边邻邦或部落,就不能没有敌人。高句丽人曾是夫余人的天敌,而当高句丽灭亡之后,失支了天敌的夫余,谁又能保证它不会在若干年后成为高句丽第二?

大草原上,狼没有了,兔子也就泛滥成灾,没有天敌的动物尚且如此,何况人乎?何况国乎?

一个天敌消灭了,就培养出另一个天敌——历史上,邑娄人正是在十余年后,激烈反抗夫余人,屡屡击败对手,最终得以摆脱夫余人的控制而独立。而马悍,只不过是让这个历史进程提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