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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三日,曹仁便兵不血刃迫降睢陵,然而,当真不需要“血刃”么?

“什么?城内谷米仅够半月所需?”曹仁进城之后,以县府官寺为临时官邸,他根本不管什么人口籍册,首先就抢过仓禀计簿,查看本县存粮情况。但不看还好,一看便怒从心起,将计簿狠狠一摔,向诸县吏怒吼咆哮。

那主管仓禀的仓曹战战兢兢道:“本县原有存谷二万斛,彭城之战初,已向州牧输粮万斛充为军粮。州牧退守东海后,又调粮五千斛以资,城内仅存五千斛。近日流民大量涌入,若不开仓济之,恐有大乱,故而出粮以济。至校尉兵临城下之时,已不足三千斛……”

曹仁也慢慢平息怒气,冷笑道:“也罢,三千斛,足够我三千将士一月之用度。左右,与我全部装车,起运回大营。”左右侍卫领命而去。

这一下,不光是仓曹,其余如县丞、乡老都急了,齐声劝阻:“校尉不可!这可是全城黎庶之救命粮啊!大军但可取一半,但无论如何,请留下济命之本。”

啪!曹仁手里的马鞭重重抽打在案几上,油漆开裂,木屑四溅,声似狼嚎:“三千斛粮,换二万条命,干不干?”

这等于是说,要粮还是要命了。睢陵诸吏与乡老们全都苦着脸,不知如何措词劝阻。他们哪里知道,曹军这时已经严重缺粮了,如果他们再顶上个三五天,不,只需顶过今日,曹仁就得乖乖退兵。

此时不光是曹仁别部,便是主力曹操大军,余粮已不敷一月之用。此次分兵攻下邳,也是为了夺取诸郡县的仓禀,以战养战。没想到的是,人家陶谦也不笨,知道治下郡县肯定挡不住如狼似虎的曹军打劫,事先早已将诸县存粮抽调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一点活命粮,让曹军与百姓互争去吧。

拿下睢陵,却只得三千斛谷,这与曹仁先前预期相差较大。但事已至此,也是无法,好歹也够他的这支兵马一月军需了。曹仁打算下一步再攻取虑、夏丘、甚至下邳,如法泡制,定要将这场战争打下去。

曹仁算盘打得很好,但他忘了一点,与人方便,与已方便,你不给人活路,人就会自己争夺活路。

曹军强征大量车辆,装运谷米,自然瞒不过人,以胜利者自居的曹军士兵也不想瞒。因此,当曹军要抢空仓禀的消息传出后,整个睢陵顿时骚动起来。一座刚刚被降伏的城池,居民、流民混杂,本就人心惶惶,他们担心自己与家人的人身安全、财产安全、饮食保障等等问题。这对于只打算打劫一票就走人的曹仁而言,根本就是无视。

安抚人心,善后处置,这些令人头疼的事交给陶州牧去干吧,老子是来当强盗的。

高压钳制,强行掠夺,碰上人心惟危,惊恐不安的敏感时刻,于是,意料之中的冲突爆发了。

仅仅在曹仁占领睢陵一个时辰之后,城内发生了数千暴民哄抢仓禀事件,负责督押粮草的一屯曹军,在冲突中被击杀踩死数十人,运粮的辅兵杂役被殴得满城乱窜,已有不少地方被暴民引火并趁机抢掠。本是简单的争夺活命粮,最后失控,演变为暴乱。

曹仁应变与戡乱的能力是很强的,第一时间派快马出城,晓喻驻守于大营的史涣出兵围城。同时披挂上马,亲率百余从骑,火速镇压。

在曹仁的血腥镇压下,短短半个时辰,这场骚乱便被平息。井字大街上,铺满了被砍杀马踏而毙的累累尸体,血流积洼。红红的血,白白的米,红白相映,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