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语气艰涩，“师父难道认为我父亲是……好人吗？”

他的眼睛微微湿润，年幼时母亲一个人带他生活，在被其他小孩嘲笑时，总是希望有一天，自己的父亲犹如大英雄一般从天而降，带他和他母亲脱离这样悲苦的生活，在母亲过世后，父亲更是杨过心中的一个结，解不开，去不掉。

此刻乍然得知父亲曾经做过的事，感情颇为复杂，怪不得……郭伯母看他的眼神那么不对……

而郭伯伯……却依旧对自己那么好……

——经过叶十洲的解释，杨过终于知道为什么郭靖希望他来终南山学艺了。

盖因为郭靖虽然师从江南七侠，可他学到的真正武学精华还是得自全真教，没有马钰在蒙古悬崖那几年的教导，没有后来丘处机王处一的细心指点，郭靖也没可能走到这一步。

更别说周伯通还变相的教会了他九阴真经。

“其实我对你的父亲并不像其他人那般厌恶。”叶十洲想了想坦然道，“重阳宫的那群杂毛的说法你别在意，什么认贼作父，这都是胡扯。”

杨过霍然抬头，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师父，这大逆不道的词语从他嘴里说出来，居然是这么的天经地义。

叶十洲随意坐了下来，摘了一根蒿草叼着，含糊道，“你父亲在一出世，给了他全部的爱，全部的宠，全部教导的是完颜洪烈，要知道，完颜洪烈付出这些感情的前提是，他知道杨康不是他儿子。在杨康因母亲死去而离开王府，行走江湖时，完颜洪烈依旧将杨康当做自己的孩子，遇到时完颜洪烈也说，他始终都视杨康为亲子。”

“你想想，有一个自始至终都最自己好，全心全意爱着自己，可以依靠的父亲好，还是一个从来没见过面，一见面就将原本和美的生活搅得全团糟，母亲还死去，并痛斥自己认贼作父的父亲好？”

叶十洲摊手，“这差距，理所当然的吧！”

他伸手，揉了揉杨过的脑袋，他发现杨过的脑袋不大不小圆的正好，头发蓬蓬的，揉着手感异常好。

“当然，你父亲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始乱终弃，比如居心叵测，比如不干好事……”叶十洲耸肩，“这些事情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对他人不好的事情，也许对他自己好，我不便评论。”

“用忠义仁勇信，礼义廉耻孝来评论你父亲，你父亲做人是挺失败的。”叶十洲最后总结道，“但从人性出发点来讲，你父亲不算好人，也不算坏人，所以你没必要以他为耻，毕竟无论如何，他始终是你的父亲。”

杨过一直低着脑袋，叶十洲说完后杨过还是低着脑袋，叶十洲担心凑过去一看，原来杨过早已泪流满面。

叶十洲一愣，随即露出包容的笑容，他一把将孩子拥在怀里，狠狠的扣着他的脑袋，温柔的道，“哭吧哭吧，想哭就大声哭出来，男儿哭吧不是罪……”

“哇啊！！！”

月夜下，男孩将过往的委屈，悲愤，破灭，痛苦，辛酸尽数发泄出来，在叶十洲的怀里，杨过那双原本桀骜的眸子在夜色中清亮的可怕，泪水洗尽尘埃，明珠开始发光。

叶十洲带着杨过在终南山脚下结了一个草庐，他没有带杨过直接去游历江湖，对于从小在他人的嘲笑和讥讽中长大的杨过来说，世态炎凉与为人处世其实并不需要叶十洲过多教导，杨过自有一套处世态度，叶十洲只需要别让杨过太偏激就好了。

作为一个修禅达人，叶十洲觉得他应该能胜任这项工作……

真的能胜任吗？

杨过很怀疑。

不能说这个突然从天而降的师父对他不好，在告诉他父亲的事情，解开了心结后，在第二天，这位便宜师父就认真的教了他一套修炼心法，同时钻入终南山去帮他寻找矿石，并耗费了七天七夜帮他锻造了一把孤行剑。

孤行剑剑宽一寸八，长三寸六尺五，剑身呈暗青色，剑刃寒光凛冽，剑柄为青绿色，上面缠绕着天青色剑穗，剑鞘通体青褐色，上刻大篆，纹路古朴大气，淡雅精致。

杨过看到这把剑的瞬间就喜欢上了，他拔出长剑，轻抚剑身，“执剑孤冷，谁人同行？”

他抬头，“师父，这剑是好剑，只是这名字是否太过清冷？”

叶十洲沉默良久，才一口喝干了手中的酒，他的声音微冷，“傻孩子，人这一生，总要靠自己走，为师不可能一直陪你，所以……试着依靠自己吧。”

叶十洲语焉不详，杨过倒是吓了一跳，他猛地扑到叶十洲身上，“师父，你怎么了？”

叶十洲歪着脑袋看了杨过半天，猛地将酒坛子杂碎，怒骂道，“边柳不知秋这个王八蛋！说好了以后一直陪着我下副本的结果居然放我鸽子！擦！果然哈士奇都不是好东西！！！”

“哈？”杨过满脸茫然，这是啥？

发泄了一下，叶十洲冷哼一声，“过儿，你去练剑吧，为师出去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