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张开地老了,再加上朝中总被姬无夜一行人压着,心中难免急迫。让张良结交太子,也是暂谋安宁的权宜之计。凭韩非的才智,猜到这一层很正常,张良也不再问“你怎么知道”的愚蠢话了。

太子难成大器,张开地清楚,张良也清楚。但张良走出这一步,绝不是张开地单方面的逼迫。

“其实,子房也想出来走走,好男儿或持三尺剑走遍天下,或凭文韬武略侍奉庙堂。总闷在家里,也不怎么像话。”

韩非眉梢一挑,道:“要我家里有个像子房这样的人,铁定天天养在家里,出去被不该觊觎的人觊觎了,那多不好。”

这个“不该觊觎的人”,当然指的是太子。

张良微赧,低声道:“韩兄放心,与太子殿下交会,也只有这一回了。”

韩非心口一松,“这还差不多。”眼神流连到张良发间,神色一黯,问道:

“怎么不戴我那支簪子?”

张良怕他生气,遂十分认真地解释:“我怕弄丢,一直收在家里。”

韩非被他奇怪的想法逗乐了,“买来就是给你戴的,你不戴,我买了有什么用?”

张良想想也对,便纤和笑道:“是,明日便戴上。”

韩非望了他的眼眸,离别了十年的情绪蓦然浓烈,想把人揉进怀里,又怕把人家吓跑。矛盾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手朝那人伸去,喃喃唤道:

“子房......”手离肩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啊——————”

不远处的一声尖叫,把韩非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击溃。

这个声音张良很熟悉,“是若离!”

也没管看不看得见,急忙朝若离的方向跑去,只见原本在巷口的人惨兮兮地抱在一棵树上,嚎啕大哭:

“啊啊啊——公子——有老鼠——————”

韩非:“......”

张良一面说没看见老鼠,一面把人哄下来,终于安静之后,陡然想起韩非方才叫了自己,便回头问:“对了,韩兄,你方才唤我何事?”

韩非已经打消了之前的念头,只面容狰狞地瞪着若离,“没事......”

若离被这眼神吓得一蹦,赶紧缩了缩脖子——这个九公子非,太可怕了!

当晚回府,张良没能静下来,在浴桶里泡了足足半个时辰,没有疲软也没有发困,反而越发的精神。

这是他经历的第一次重逢。在此之前,不论是他父亲,韩非,还是西门厌,亲人,兄长,亦或是爱人,都是一去不回,音讯杳无。

大抵是梨花膏吃得多了,天上的哪个神仙也恰好爱吃,便给他安排了一桩重逢。

把头也沉进水里,青丝在热汤里飘扬,一根一根的,像蚕丝一般。耳边回响着那句“子房,唤一声韩兄听听”,唇角便不自知地上扬。跟往日的客套笑容不同,这是真心实意的。

久别后的再遇,委实让人满足!

一直没有睡意,索性翻了卷书看。时间悄悄流过,待他终于有了困意,已经快要破晓。

怕一觉睡过头,又要领家法,便索性不睡,张良想着,伸了个懒腰,又翻开一卷书。

辰时,张开地上朝回来,就看到某人趴在桌案上小憩。张家规矩严,身为一家之主,张开地当即便要发火,不过被身旁之人及时劝了下来。

“看来子房是太累了,相国大人不必打搅他,我明日再来拜访吧。”

说话的是韩成,韩国四公子。也是在王室一干酒囊饭袋中,极少数有谋略又有手段的。其惜才如命,四处笼络能人异士,府上的门客已达三十。他虽膝下无子,但收有一义子“千承”,百步穿杨,弓上的利箭从没有射偏过。

前几日的废储风波闹得厉害,韩王最后选择保太子委实出乎他的意料。用脚趾头想也清楚,这样全身而退的计谋绝非出自太子那窝囊废。几经询问,才知道原来是相国家的小孙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