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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又问:“周礼之中可有奸邪之徒,擅权欺上的么?”

众人一听,都不敢大意了,所有人心里打了个突突,倒是杨士奇还算平静,至于那金幼孜,脸色微变,他有些觉得陛下此言似乎意有所指,只是不知这剑指之处是不是自己。

解缙对这个问题自然不敢大意,沉吟了良久才道:“也不曾有,周公之典意在区分尊卑,贵贱有别……这……擅权欺上者与禽兽无异,周公治下,不曾有这样的事。”

朱棣便感叹道:“是啊,难怪眼下,人人都说人心沦丧,教化不彰,而使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了。看来这周礼,朕当真要好好通读一番,杨士奇……”

杨士奇连忙站出来,道:“微臣在。”

朱棣道:“明日开始,每逢单日,每日巳时,来这暖阁伴驾,朕要听你传授这周礼。”

杨士奇忙道:“微臣遵旨。”

对于这样的待遇,不少人心里便思量开了,不用说,杨士奇这一次虽无首辅之实,其实力大抵要接近解缙了。

理由很简单,此时的内阁还不至于像大明中晚期一样,许多事完全凭内阁做主。他们有的不是决策权,而是建议权,谁离天子越近,那么天子但凡对政务有疑问都会随时询问,这就意味着,你的每一句话都会越来越有份量,只要你足够聪明,有足够的说服力,那么基本上政策的制定,完全掌握在你的手里。

每日伴驾就意味着距离天子更进一步,比其他的同僚更有份量。

解缙的心里不由酸溜溜的,可是他心里明白,今日绝不是争宠之时,最紧要的还是壮士断腕、独善其身,眼下任何争议都对他没有好处。

……

天色已有些晚了,晚霞自阁中的纸窗透进来,洒下一片余晖。阁内有些昏暗,有几个小太监蹑手捏脚进来,点起了一盏盏的宫灯,这些人形同鬼魅一般,不曾带有任何痕迹,又悄然的离开。

灯火冉冉,阁内通亮。照得朱棣的脸色,不禁多了几分神采,他不由吁口气道:“治大国如烹小鲜,不容易啊,治国就是治民,治民呢,就是治心,人心可以是一汪春水,也可以是开闸洪水,若是不能做到张弛有度,是不成的。”

朱棣说到这里,看了众人一眼,才继续道:“可是这人心真是可怕啊,蕞尔小民每日耕作不缀,所余钱粮尽都归入国库,供养朝廷;每到农闲之时又受官府摊派,修提铺路,不曾有闲暇之时,即便如此,这些人心中尚存忠念,念及朝廷往往有感恩之心。可是呢,有一些人就不是如此,这些人吃着民脂民膏,受着朕的恩典,朕许给他高官厚禄,使他位列朝班,这种人……有感恩戴德么?”

朱棣的语气陡然的变得严厉起来,那幽邃的眼眸里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他用力磕了磕御案,接着道:“没有!身为大臣,竟是没有大臣仪容,每日勾心斗角,结党营私,这样的人,朕能容呢?朕容得下么?你们平时都说君子盈朝、君子盈朝,朕从前深以为然,可是现在不这样看了,依朕看,这朝中固有君子,可是也不免良莠不齐,有小人!难道你们忘了建文是谁害死的吗?你们以为朕也要效仿建文,君侧尽都奸佞贼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