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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嗣昭、周德威和李嗣源在老河东军中各拥重兵,是当年与宣武军争霸的三员悍将,其军威之赫可谓天下皆知,没有人想到他们如今降的降、死的死。说起来还是燕军的作战方式太过经典,可谓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保密工作做得极好,占领武乡半个多月而无人知晓,一旦出兵,又顷刻间席卷千里,再加上燕军历来将行军作为训练士兵的重中之重,很多时候往往是传令的哨探刚到下一站,燕军的前锋便已经抵达城下。

绝大部分人都没想过李嗣昭、周德威和李嗣源已经兵败,因此,又有人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莫非燕军已由河北出兵,克难相卫,大军渡河了?”贺德伦的兵大多来自滑州,梁王许给他的封国也是滑州,滑州就在相卫之南,与卫州隔河相望,故此,他对这一种可能极为敏感,长期以来一直寝食难安。

贺德伦的疑问惊醒了诸将,尤其是梁王手下的大将们,包括朱友宁、氏叔琮、看怀英等,个个都神色不安。他们都不由自主想起了这些天流传的一个说法,说是袁象先和蒋玄晖有“通敌之嫌”,而梁王将袁象先和蒋玄晖封爵之国的命令似乎从侧面印证了这个说法。如今,燕军出现在了身后,所有人都几乎已经相信了这个流言。

梁王感到一阵烦躁,实际上他同样有此疑惑。如果袁象先和蒋玄晖真的背叛了自己,那么汴州可就真个是危在旦夕了。但目前的首要之急是拿出应对之道来,无论燕军是怎样出其不意出现在了身后,这已经没有工夫去考虑了,哪怕汴州真的被燕军攻占,也不是今日军议的重点。

“那边有通美在,尔等还信不过通美么?”梁王一摆手,示意不要再多说此事,他搬出葛从周的名头来,倒也确实起到了一丝安抚人心的效果,议论声便小了下去。

敬翔继续介绍现在的战况,北面的石后堡仍然没有拿下来,燕军如磐石一般稳稳的守在这里,诸侯联军一筹莫展;壶关方向的丹朱岭东侧通道同样不好打,那条路不好走,攻城器械运不上去,面对雄峻的壶关,很难让人生起进攻的勇气。

南边形势稍好,但也好不到哪儿去,虽说陵川还在联军手中,算得上一条后路,但泽州被燕军拿下来后,这条后路立刻显得极其危险。先不说燕军铁骑可以纵横来去,随时掐断陵川至高平的辎重补给,就说一点,要是大军有甚不测,需要从白陉退出河东,以白陉的通行能力而言,没有大半个月,联军是根本撤不完的,不管是太行陉也好,或是白陉也罢,通行能力都不算好。而这大半个月,撤退的大军随时会遭受燕军的攻击,一个处理不好,很容易导致全局形势糜烂。

敬翔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说出来,他也不敢说,说了会被梁王杀头的。军中存粮本就不多,泽州一丢,损失的不仅是两员大将和数万大军,最大的损失是还没来得及转运至高平的二十万石粮食!

如今在高平,诸侯联军的存粮甚至不够一月之用!

因此,梁王时间不多了,一个月后,四十万大军就要灰飞烟灭。

其实在军议之前,梁王与敬翔和李振商议,便已经定下了进兵的方略,无他,只能南下,夺回泽州!占领泽州并不意味着就能消解眼前的困局,所能起到的作用也只是以泽州为依托,掩护大军从白陉撤离。

但这样的方略不能从梁王口中提出来,敬翔和李振也不能提,谁都知道他们是梁王心腹,他们的话就是梁王的意思。

一来,南下方略从另一个角度而言,实质上等于承认了北伐的失败,为了这次北伐,梁王折腾的动静太大,又是分封诸侯、又是洛阳会盟,好不容易纠结天下诸侯出兵,却闹了个灰溜溜撤兵,不仅梁王的面子上过不去,还会极大的打击梁王的威信。

二则,如果明摆着告诉大家,咱们要撤兵了,无疑会令全军疑虑,军心动摇,恐怕四十万大军根本跑不出去,这也是梁王不愿主动宣之于口的关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