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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下趴伏一人,四肢颤栗,哆嗦着不停磕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良久,梁王终于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浓重的浊气,挥了挥手,冷然道:“拖下去,砍了!”

两名军士虎狼般闯上前来,拖着堂下之人出了节堂,那人哀嚎一声,竟是连抗辩一句的力气都没有,就被拉到门口直接枭首。

事涉袁象先和蒋玄晖二人,梁王帐下文武无人敢上前求情。对袁象先和蒋玄晖素有赞誉的敬翔和李振更是垂首而立,不去碰梁王的霉头。

不知为何,袁、蒋二人竟然吃了熊心豹胆,为谋一些私财,竟然敢擅做主张,挑动淮南内乱。要是真个挑成了也罢,可朱延寿和安仁义俱都身死宣州,不仅没有成事,反令吴王知晓了其中内情。如今梁、吴刚刚达成一年的盟约已被彻底撕毁,淮南兵已经屯集北疆,随时可能直捣宣武腹地,值此多难之际,却让宣武如何应对?

敬翔低头沉思,心里揣测其中是否别有内情?一会儿又怀疑是否袁蒋二人之所以如此任意妄为,全因之前自己对他们赞誉过多而导致自信心膨胀?

李振则是心头有愧,暗自着急,心里琢磨着议事之后赶紧遣人回一趟汴州,速速将那两箱金锞子分还给袁蒋二人,无论如何须得赶紧撇清关系。

所有人都在等待梁王对袁蒋二人的处理决定,一时间堂上鸦雀无声。

梁王独坐帅案之后,额头青筋暴起。虽说杀了这个袁象先派往淮南挑事的心腹,却始终压抑不住满肚子怒火。其实这件事情要放在平日里,事机不成也无所谓,吴王杨行密翻脸就翻脸,宣武何时就怕过淮南?

可眼前却不同啊,自从太子跑到幽州之后,自己非但没能达成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夙愿,反而惹得天下藩镇群情愤慨,放眼河南四周,卢龙、河东、平卢、凤翔、荆南,全是自己的敌人,曾经以为的铁杆盟友王建都在蠢蠢欲动,再加上一个淮南,这叫梁王如何不头疼?再凶猛的老虎,也架不住群狼撕咬不是?

该死的袁象先,该死的蒋玄晖,真会挑时候啊!

梁王很想狠下心来处理袁蒋二人,可是,再一琢磨,还真没法下得去手!袁象先是自己的外甥,素来善讨自己欢心,袁氏又是宋州豪族,是支持自己立身的重要支柱,动了袁象先,不说感情上过不去,光是河南众豪门是否还会支持自己,就得重新掂量掂量。至于蒋玄晖,那是自家乡党,是少时起便于微末之间跟随自己从军的好弟兄,真要杀了他,如何向老部下们交代?

反过来再一想,抛开二人求财的私心不提,煽动淮南内乱,怎么说也算不得大过,若是前两年间,甚至还当论功。只不过,现在可真不是时候啊!

梁王内心里反复纠结,其实已经不太想追究袁蒋二人之过了,这份心思节堂上众人都慢慢领悟过来。敬翔和李振都在琢磨着怎么帮袁蒋二人转圜之际,建武军节度使朱友宁在旁边插言道:“叔王,其实此事也没什么大罪过,淮南若敢兴兵,咱们扫平了便是。叔王也不必太过苛责他们,某以为他二人大抵不过是为求财罢了。听说此二人在河北之时,便擅长营生,也曾为咱们宣武得过许多战马,叔王念在他二人有功,便饶了他们这一遭罢。”

这话一出口,敬翔和李振心里都是大惊,暗道朱家子侄果然都是心狠手辣之辈,也不知袁象先和蒋玄晖哪里得罪了朱友宁,竟遭此人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