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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列这个东西,相当枯燥乏味,无非就是左右前后、齐步正步这几个简单动作。但如果把这几个简单动作进行拆借,分开来一个一个练,那可是真要让人崩溃的。

范阳军校新八期学员大部分都是卢龙军各部的基层军官,之前便至少经受过两次正规训练,一次是征募从军时的新兵训练,一次是由大头兵晋升伙长的白狼山军校初级军官培训。能够通过这两次训练,这些军官们已经适应了这种队列训练,更何况平时在军中还要经常加练。

可对他们来说是习以为常的队列训练,放到十七个“新兵蛋子”头上就真心不易了。范阳军校是高级军官培训场所,课程更注重于指挥军队和操演士兵,所以队列训练的进度非常快,新兵训练时要持续进行三个月的队列到了这里被压缩为一个月,而且每天只有上午一个半时辰,这让从头学起的李存勖等“新兵蛋子”情何以堪?于是“新兵蛋子”们开始了水深火热的军校生活。

第五十一章 范阳之春(五)

队列训练之后已是午时,李存勖等人被折磨得几乎精力憔悴,腹中连饥饿感都没有了,连饭也不愿去吃,只想赶紧回房去躺到床上。可惜,就连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都是那么奢侈,他们不能回去,而是列队来到厨堂前,再次高唱起了军歌。

该死的杜教官不知何时又蹦到厨堂前的台阶上,努力的开始了挑拨工作,让李存勖恨到极处。右队再次败下阵来,等待着左队学员进餐,直到左队出来后,他们才进入厨堂之内。每个人都看着自己排队打来的炊饼、肉汤和菜蔬,却没有一丝食欲。

这种程度的体力透支李存勖不是没有经受过,有时候战场上的连续作战强度对体力的消耗比今天上午还要强,这不是李存勖吃不下食物的借口。李存勖仍然有力气,但使用力气的意识却早已消散,这是一种来自内心中的疲惫感,这种感觉让他十分茫然。

李存勖脑子里始终有些恍惚,他浑身的精气神似乎都被一上午的枯燥给耗尽了,这种枯燥里面还有更多别的因素在内,比如似乎永不停歇的喝骂声、同队学员时不时传来的鄙夷眼神,以及始终处于精神的高度紧张、拼命约束自己不敢越雷池半步的束缚感……

就是这些很虚无的东西让李存勖食不下咽,看着别桌学员们风卷残云的吃光了桌上的一切,自己这边却很少有人去拿盆中的炊饼,顶多就是将肉汤小口小口的咽下去而已。李继唁已经没有力气喋喋不休了,钱元灌趴在餐桌上打起了瞌睡,就连对头王师悦也没有了跟自己别苗头的心思,他捧着瓷碗往嘴里送汤,两眼却发直的盯着前方,不知道越过装满食物的盆子看向了何处。郭崇韬更是不堪,他本非武将出身,经历过上午这一出,到现在腿肚子还在哆嗦。

午餐用毕,又是该死的列队,在厨堂门口大喝一声“杀”,然后解散。

李存勖迈动疲惫的双腿,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舍,后面跟着摇摇晃晃的李继唁。李存勖兀自记得罗队官的交代,看着那张人世间最舒服的炕铺正犹豫间,李继唁已经连滚带爬的冲了过去,将自己彻底扔在了上面。

李存勖正要效仿,门口却一阵风似的冲进来一个人,正是学员右队队官罗源安。

罗源安一进门便嚷嚷道:“就怕你们忍耐不住往炕上躺,果然如此,快些起来,趴书案上眯瞪会儿,别把炕铺弄乱了。”边说边把李继唁拽了起来,扶到书案边的小凳上坐下,然后过去重新认真的将炕铺上的褶皱反复抹平。

直到罗源安出门,李存勖都有些发怔,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用来睡觉的炕铺却不让人躺?想不通归想不通,但李存勖还是决定遵照罗队官的叮嘱行事,他坐到自己的书案前,缓缓将肩膀放了上去,那一刻,他忽然发现,原来趴在这张书案上休息的感觉是如此妙不可言!

在李继唁震天的呼噜声中,李存勖美美的进入了梦乡。

教官到底有没有进来检查军容,李存勖并不知道,他是在沉闷的牛角声中被惊醒的,醒来后立刻拉着犹自心有不甘的李继唁出了房门,赶往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