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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翰进入雍县地界的时候,这种情形愈发严重,跟随他从晋阳出来的几个河东军卒也被吓得跑了个没影,他们甚至趁夜偷走了张居翰的战马,张居翰只得步行向凤翔前进。

好不容易到了凤翔,张居翰已经饥肠辘辘,硬撑着身子来到城下,向城上守军通报。他也不清楚如今城内的形势,干脆就说要找印监令张茂安。等他被拽上城墙之后,终于见到了闻讯赶来迎接的义子张茂安,两人见面,当即相拥大哭了一场。

在韩全诲的临时府邸里,张居翰终于见到了这位天下闻名的中官第一人。韩全诲将自己的粗面饼分了一块给张居翰,张居翰就着凉水咽下了肚子,算是暂时恢复了几分气力。张茂安望着吃饼的韩全诲和张居翰咽了咽口水,却只能干看着——他这种等级的中官,一天只能吃一顿,此刻还未到分饼的时候。

韩全诲将粘在衣襟上的一点面饼碎末抖到掌心中,一口吞了下去,又舔了舔手指,叹了口气,目光有些呆滞的向张居翰道:“德卿,非是咱家慢待,实是城中吃食不多了……”

张居翰道:“中尉不需说了,德卿知晓。只不知大家那头……”

韩全诲点头道:“大家还好,一日能得两餐,晚餐还有汤饼和粥,只是吃不饱。但诸王、诸妃却连粥都喝不上了。昨夜正旦守岁,容妃和几个王子都昏厥了过去。”

张居翰问:“岐王就不想想办法?”

韩全诲摇头:“岐王已经尽力了,围城一年半,虫鼠都吃了个干净,哪里还有余粮?不仅城内,城外百里之内,恐怕连树皮都不剩了。”

张居翰着急道:“难道就如此下去?军心已然不稳了!听茂安言道,前日已有神策军出城,投了宣武……李继昭去年还为大家守庙堂,今日却叛离了大家,也不知大家心里有多酸楚……”

张居翰刚入城的时候,听张茂安说过,就在前几日,神策指挥使李继昭叛离了天子,率部出城,向宣武大将康怀英投降了。天复元年,天子被中官所废,这位忠心耿耿的神策军将领率部起事,诛杀中官刘季述、王仲先等,将天子迎回了朝堂。天子赐名李继昭,晋他为同平章事,担任静海节度使,统领神策军,值宫中宿卫。李继昭曾用过多个名字,孙德昭是其中之一,但本名却是符道昭。这次他率部投降宣武后,终于改回了本名。

前文已经说过,神策军向由中官辖制,以左右中尉分掌两军,但中官是不上阵的,真正指挥神策军的是武将,也就是各军指挥使。如今连神策军指挥使都投降了宣武,凤翔城内的险恶局势可见一斑。

韩全诲惨然一笑,摆手道:“不怪他,这是商定好的。若非李指挥出城,这两日连粗面饼都没得吃了。”

张居翰诧异,连问其详,韩全诲解释说,城内早就断粮了,故此商定好,由李继昭率部出城向宣武投降,主要还是为了节约粮食。李继昭出城后,向康怀英述说了天子的惨状,于是康怀英向城内送了一批粮食,故此才维持到今天。

“既然如此,汴军为何不攻城,反送给城内粮食?”张居翰不解。

“之前是想打却打不下来,现在么,打得下来了,可梁王不想打了——岐王上个月就想投降,但梁王不同意。岐王假子彦询、彦韬都已经出城降了汴军,可梁王就是不收岐王的降表。”

“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