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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此刻,程公信才能督促麾下军士上路。于是各营头用罢早饭,聚集于安陵城内校军场中,三通鼓响,大军列队而出。

不需日日操练,也不需军法约束,领头的军官一声招呼,相熟之人便立刻聚集麾下,程公信所部很自然的就能完成列阵、行军等军队变换。这是魏博武人自出生起就带来的天赋,也是他们血液中传承的武人意识。对于他们而言,上下左右都是亲朋好友,谁在前谁在后,完全不需要人维持整理。在一个个小团体中,谁擅长什么、谁拙于什么,谁的见识和资历最出色,谁是什么也不懂的新兵蛋子,都知根知底。

所以说魏博牙军是一支很特殊的军队,当他们没有战意的时候,经常容易自己内部就出现问题,不用打就一溃千里,可他们战意高涨的时候,配合起来又纯属无比,相互间沾亲带故,一人死而十人怒,一人冲而百人应。

说说笑笑的大军阵列向北徐行,散漫而闲适,却令天下人不敢小觑!

程公信骑在战马之上,押着大队前行,目光已经投向了五十里外的东光县城。

第七十四章 非常规战争(十一)

袁象先愤怒的从帅案后站了起来,指着坐在堂上的皇甫峻,厉声道:“谁让你出兵的?谁给你那么大胆子?你眼里还有某这行辕招讨么?你眼里还有没有王爷!”

皇甫峻昂着脖子,目不斜视,双手扶于膝前,既恭敬又坚决:“此为卢龙辈挑衅,我军逼不得已,予以反击而已,并非要故意违逆招讨,也必然没有藐视王爷之意,还请袁招讨息怒。”

“逼不得已?予以反击?卢龙军何处逼迫尔等了?你们魏博又在反击什么?自深州互市以来,卢龙无一兵一卒犯境,且陆续贩售我军战马近百、其余军马数百,何曾有过挑衅之事?皇甫峻,莫非是欺袁某不知兵么?”

当面直呼人名,是为羞辱,说明一向温和的袁象先怒意达到了极点,同时也深深伤害了皇甫峻的自尊。皇甫峻从座椅上暴起,手按腰间剑鞘,直视袁象先,双目通红,嗓音低沉:“袁氏竖子,莫非当某不敢杀人么!”

袁象先毕竟不是杀伐之将,被皇甫峻暴起的身形唬了一跳,虽然面子上过不去,口中仍旧强硬:“你魏博难道想造反不成?”身子却不自禁后退一步,将靠椅带倒在地上。

一旁的袁氏幕僚也吓得不轻,此刻缓过神来,连忙上前打圆场。

皇甫峻的羞愤被袁象先这句话立时浇醒,他深深吸了口气,明白自己还暂时惹不起对方,于是后退两步,轻蔑的瞟了一眼袁象先,说了句“竖子,不足与谋”,转身迈步而出。

袁象先嘴唇哆嗦,等皇甫峻出了厅堂,方指着他背影冲幕僚道:“反了!反了!你看,他想造反是不是?”

幕僚应声骂了皇甫峻两句,随后安抚道:“皇甫小儿乃魏博竖子,微博人自小便带反骨,此事天下皆知,招讨使无须动怒,不要与他一般见识。”一边说着,一边将靠椅扶转起来。

袁象先坐了下来,手柱额头,叹息道:“如今怎生才好?两军交锋,河北局势紧张,吾恐坏了王爷大计。再则,深州互市若是关闭,咱们便又断了买马的途径,这,这,这,皇甫小儿,真不当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