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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刘山允过得要比李小喜稍好一些,至少儒州刺史不会像平州、营州那样难为李小喜,所以刘山允还是将新的儒州军扩充到了四百余人。

李小喜是大安山之变当夜的首难者,刘山允紧随其后,所以无形间有着共同的感慨。两人很快就称兄道弟起来,然后拉着同样被发配到粮台大营驻扎的其他原义儿军左厢各都队军官、如今的各种刺史、兵马使、军城使和守捉使们一起,在大营中拉开架势畅饮起来。

这些人都是游荡在河北大地上的职业武将,手下都掌控着属于自己的武人团体,是俗语中的“兵油子”,见惯了风浪的,哪里会把当日表现不堪的张景绍放在眼里。没过两天,各种明面上的军法便都违反了个遍。

张景绍起先还想以后军主将之威惩戒几个出头鸟,但随即发现每一起违例中似乎都有“刘兵马”的影子。张景绍每次见到“刘兵马”,都会不由自主想起大安山当夜被乱军砍死的司全爽,于是便感到头皮发麻。为此,他曾经发信向中军大营寻求支持,但刘守光和刘知温对此却有些纵容,他们的解释是,这些人都是当日鼎立的首功之臣,若是就此处置他们,恐全军将士心寒。

刘守光的态度更加明确一些,他干脆让张景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这些人向来对军纪就不怎么上心,但战力却很是可观,当年他刘守光就是这么用人的,所以让张景绍不要过虑。接到中军的回复后,张景绍只能仰天长叹。

张景绍叹息的时候,不远处的周知裕也在独守空帐,默默叹息。

当年为了维护如嫩芽般成长的营州,周知裕张开自己的翅膀,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李诚中等自己亲手培养的将领,在许多利益攸关的大事上寸土不让,拼命争取着一切可以争取的好处。在将平州、营州送上正轨的同时,也深深得罪了刘守光、赵元德等卢龙军内的重量级人物。

大安山之变后,周知裕一直困于牢中等死,他也早就做好了被刘守光杀掉的准备。但刘守光并没有杀他,在郭炳呈的极力劝解下,周知裕得以苟活至今。但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活到今天,完全是因为营州的存在,而刘守光不杀他的原因,正是想以他为质,要挟李诚中就范。

平州和营州能够发展壮大,与周知裕的细心呵护是分不开的,就像看着自己心爱的孩子逐渐长大一般,他的内心非常喜悦,同时也十分坚定,决不允许这份基业毁在自己手上。

但周知裕也不敢主动求死,幽州还有他相濡以沫的糟糠之妻周姚氏,还有他尚未成年的儿子周元继,一旦自己死了,周知裕不认为刘守光会放过他的家人。

伴随着这样的矛盾心理,周知裕在幽州大牢中过了两个多月的囚禁生涯。

好在还有幼时好友郭炳呈,时常悄悄来到大牢,向他灌输外面正在发生的大事,令他的囚禁生涯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十多天前,郭炳呈曾经暗示,营州方面正在积极努力,想要将他本人和家眷救出幽州,但之后却再没了消息,等来的,却是被从大牢中提出,随大军而至石城。

当周知裕到了目的地,才知道刘守光的打算,这位留后好手段,无论他是否同意,粮台大使的身份已经强行安在了他的身上。周知裕猜测,这个主意恐怕来自那位长于谋略的刘判官,以节度留后的心思,他是想不出来的。

所以周知裕更加惶恐,无时无刻不在为营州担忧。

周知裕最担心的是好友张在吉或是亲传衣钵的子侄李诚中产生误会,以为自己就此依附于刘守光,从而为刘守光所趁,就此断送了大好局面;就算张在吉和李诚中没有产生误判,理解了自己的处境,他同样焦虑于他们是否会缩手缩脚,答允一些本来不该答允的过分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