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页

说是羞辱一点都不过分,堂堂一州兵马使被一个小小的守捉虞侯连讽刺带挖苦一番,不仅不敢发作,而且还灰溜溜的逃之夭夭,不是羞辱是什么?除了被赤裸裸的羞辱以外,眼看着大安山兵变中立下的不世功业莫名其妙间被削减于无形,任是谁都会感到一股子愤懑、悲凉的意味——官衔升了,指射之地也有了,可仔细一想,人还是原来这么些人,待遇还是原来这么个待遇,地位仍然是原来那么个地位,这不是大功被减于无形是什么?

辛辛苦苦操劳了那么久,原先预想中的大军、粮饷、权势、财富,仍然见不到一点影子,这是为什么?

节堂内沉默良久,众人都沉浸在思索中,无人回应,刘山喜再次叹息一声,开口道:“之前大伙儿都议过,从义武军逃出来后,咱们探讨过其中的原由,某记得大伙儿都仔细考虑过,认为是咱们在大势上头识见不明,可是咱们这次无疑是跟紧了大势的,为何还会如此?”

刘山喜所说的“大势”,是当时从义武军地盘上逃出来后,大伙儿认真议论过的,对于连连失败的原因,当时众人曾经群策群力共同分析出了一个结论,就是没有跟紧“大势”。说白了,所谓“没有跟紧大势”,就是没有抱上粗腿,也就是说没有分清楚谁强谁弱。

在众人的分析中,当年跟随李匡威夺取成德军节度使王镕的权柄之所以失败,是因为王镕是堂堂节度使,是地头蛇,既有名义又有实力,这便是“大势”。

到了魏博军地盘上,众人选择投靠节度使罗绍威,看似选择了一个有名份的,可却没有搞清楚,魏博军镇内的大势在于魏博牙兵,而不在节度使。

等到了义武军的时候,王郜手下没有牙兵之患,王处直似乎也算听令,但大势在于宣武,王处直投靠了宣武,便等于得了大势,自己一方失败也是理所当然。

投奔拥有“大势”之人可行么?当然也不行,这样的人实力雄厚,就算过去投奔,人家也看不上眼,一样不可行。分析来分析去,众人一致认为,应当投奔一个拥有“潜势”的人,这样才是最划算的投效。

经过这样一番分析之后,众人决定投奔刘守光,因为大伙儿认为刘守光拥有潜在的“大势”。这年头是没有立长或立嫡这么一说的,在朝堂上,谁年幼,或者谁性子谦和,谁易于掌控,北司就立谁为天子;在藩镇中,谁实力强横,谁得军心,谁就会被节度使或者军将们拥立为留后。与被打残了的兄长——义昌军节度使刘守文相比,刘守光无疑军力保存最完整,实力更雄厚一些,所以刘山喜当即率领众人投奔了过来。

事实证明这一次投靠似乎选对了,大功告成,自己终于成为了一州兵马使。可为什么已经应当算是卢龙军中一方诸侯的自己,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尴尬结果呢?

平州刺史张在吉对自己不理不睬,榆关守捉城一个小小的虞侯也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自己率领部众龟缩在这样一个貌似齐备的大营中守着区区几十石存粮过日子,竟然一点变化都没有。不,不是一点变化都没有,而是变得更加不堪——因为如今离权力中枢更远了!

刘山喜的问题让堂内众人都在苦苦思索,一时间鸦雀无声。

半晌,刘山喜的目光一个一个在诸将身上扫过,他忽然发现刘山青若有所思的眼神,当下道:“三郎,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大伙儿听听。”

刘山青脑袋瓜子很好使,在涉及这个小团体决策的时候常常能够提出一些很好的思路,对于刘山喜的决定也能够拾遗补缺,在这个小团体中是有名的“智囊”。刘山喜此刻点了他的名字,众人立刻就把目光转了过来。

沉吟片刻,刘山青有些迟疑的开口了:“其实某也没有想好,只不过某有一个疑问,当然尚不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