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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箭手的训练主要是开弓发力的问题,至于准头,倒是没太大关系。孟徐兴和焦成乔找了一些木桩,放在十步开外,要求这些新兵射出的箭矢必须扎在木头上。好在这二十名士兵是在甲都、乙都中优先挑选的关外牧民,平素大都射过箭,这一项很快就都过关了。然后两人将他们召集到了要塞处,开始练习按区域投射箭矢。因为每一片区域的目标都很大,所以准头问题不用太过担忧,这些新兵找到感觉后都基本能射到指定区域内,形成一道略显稀疏的箭幕,相信假以时日,效果会更好。

就在榆关内大练兵的这几天里,契丹人每天都派出游骑前来探察。这些游骑一天出现两次,上午一次,下午一次,远远的离榆关大概三、四百步的距离上,观瞧片刻,然后掉头离开。

孟徐兴和焦成乔头一天的时候还向李诚中请命,骑上民夫营拉车卸下来的马,冲出城去挑战。这两位是关外游侠出身,自负武勇,骑术箭术都很是了得,想要捉几个活口回来。但契丹人根本不接战,见到两人骑马出城后,便远远的兜开。两人骑的是拉车的马,比不上契丹人正经的战马,因此根本追不上,出城挑战了两次无果后,便干脆泄气的不再请命出关了,只是加紧训练手下弟兄。

等到关门终于固定在关口处,正式封堵上关门之后,契丹游骑再也没有出现过。隔了两天,李诚中派王大郎和孟徐兴、焦成乔两个出去打探,却发现十里外的契丹军营已经不在了。

契丹人就此撤了?李诚中有些不敢置信,招来姜苗、张兴重、周砍刀等军官商议了一番,大伙儿对此完全摸不着头脑,他便又去问冯道。

冯道想了想后告诉李诚中,契丹人的主营地应该还没有动过,很可能还在原地,或许是酝酿着更大的举动。

“如果说他们还有后续动作,这几日里怎么没有游骑过来了?”李诚中有些不解。

“契丹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真正和咱们接过仗,就此撤离的话,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冯道解释着,“另外,这些时日来,仍然没有一个百姓从关外逃过来,说明契丹人的营地还堵着外面的通道。”

对于冯道的眼光和判断,李诚中已经越来越信服了,因此他在练兵的时候要求更加严格,和几个手下军官说话的时候,也时常把契丹人就要来了的言语挂在嘴边,时刻提醒大伙儿一定要加倍警惕,万万不能松懈。同时,他让王大郎向更远的外围开始查探起来。

就在李诚中加紧准备的时候,契丹人已经拔营离开了榆关,他们顺着玄水的下游,趟过清浅的玄水支流,向北行了三十里,来到一座营地。这座营地位于水边,大大小小的皮帐加起来足有上千顶,铺满了整片草场。在营地正中,立着一座巨大的帐篷,无论是帐篷外延伸出来的巨大细绒地毯还是帐篷顶上插饰的珍贵鹰羽,都透着一股奢侈的华丽,显示着帐篷主人尊荣的地位。

在榆关城下和李诚中对峙了片刻的契丹大胡子带领手下来到营地旁,匆匆忙忙搭起营帐,然后自己赶到了大帐之外,请求入内。

第三十章 榆关风云(九)

兀里是品部辖懒石烈家的二郎君,郎君是契丹贵族子弟的称呼,也就是说,他是品部之主、辖懒石烈家的二子。自从父亲于三月前暴病去世后,品部形成了事实上分裂的两个部分,哥哥图利带着数千牧民占住了营州,自己则带着忠实的手下离开了那片草场,南下到了白狼水游牧。

按照契丹人的习俗,新的部落俟斤应当由部落各长老共同推选出来。可是那些有资格推选部落俟斤的长老们竟然选择了图利那个杂种!是的,图利是个不折不扣的杂种!他的母亲只不过是品部一个最低等的奴隶,据说身上还有室韦人和奚人的肮脏血液,可是就因为有点小小的姿色,就被父亲大人看上了,硬是生出了图利这个家伙。

兀里在营帐中喝着奶酒,越想越烦躁,当前缠绕在他心头的两件事情,一是品部俟斤的推选,二是榆关汉人的虚实。就第二件事情来说,其实根源还在第一件事情上。要不是自己没能顺利当上品部的俟斤,哪里用得着在这里提心吊胆?难道那帮老家伙都瞎了狗眼?看不到自己才是真正应该担当部落俟斤的不二人选?自己的母亲可是契丹人中最高贵的贵人,她有着一个显赫的姓氏——述律氏!

在三个月前的品部大会召开之前,兀里的母亲提前预估到了推举时可能出现的最坏结果,于是带着兀里和忠于述律家的部落人口悄然南下,离开了营州。母亲的这一举动恰到好处,令即将召开的部落大会当场夭折。只要部落大会没有召开,图利就算不得品部真正的俟斤,兀里就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