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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的激战仍然处于相持中,卢龙军和魏博军都誓死不退半步,双方大呼酣斗,舍生忘死,城头上、城墙下早已堆满了尸首,战况异常激烈。

若是任由双方如此拼杀下去,人力单薄的魏博军必定支持不住。葛从周、贺德伦二人再也坐不住了,奔到魏博军衙内都指挥使皇甫峻的面前请战。

接到东平郡王朱全忠的急信后,葛从周不敢怠慢,未及收拢邢州全部人马,便匆匆带着其中的一半赶赴魏州增援,在半道上遇到同样匆忙赶来的贺德伦。两军合兵一处,终于在卢龙军围城之前进入魏州。一个月的苦战之下,三千邢州兵和两千滑州兵如今统共还剩三千人,都聚集在北门处,按照昨日军议的安排,随时准备出城。

皇甫峻本来对于汴军两员大将的增援是心存疑虑的,他一直十分担心前门拒狼、后门入虎。但这些时日以来,葛从周与贺德伦两人在参与守城时的不顾伤亡和平日任务接办时的任劳任怨,逐渐打消了他的担忧,此刻见二人主动要求出城作战,并不推诿一应职责,更是心下感激。

临行前,葛从周让皇甫峻在自己出城后把城门锁死,皇甫峻不由一愣。

葛从周一笑,道:“此番出战,不胜即死,若是不能捣毁土城,逼退敌军,某等便战死在城外。还请明德兄为某二人收尸!”明德是皇甫峻的字,葛从周以字称呼皇甫峻,是表示他从此后将皇甫峻当做知交了。

这番出战是葛从周昨日军议中提出来的,这种几乎等于送死的建议他也当仁不让的承担了下来,贺德伦也慷慨跟随,于是两人并辔行至北门。葛从周点出五百余敢死的精锐骑兵,喝令城门守军将堵塞住北门的大石挪开,然后冲了出去。由于战事关键在于东门,此刻北门外只有少量卢龙军游骑戒备,是以出门后并无拦阻,五百骑绕城便向东门而去。

紧接着,贺德伦率领剩余的两千步卒整队出城,顺着葛从周的马蹄印前去增援。汴军出城后,大门再次关闭,以巨石封死。

卢龙军游骑见状后立刻直报正在东城外督战的刘仁恭,却哪里来得及,刘仁恭刚得知消息,汴军大队骑兵已经冲了过来。

李诚中所在的健卒前营正在东城外待命,众军士按照都队编制席地而坐,看着城头战事,随时准备冲城。大伙儿正瞧得血脉贲张之际,忽然听到斜后方无数马蹄声响起,地面震动不已。回头看时,烟尘四起,一彪骑兵如从天而降般卷了过来。健卒前营首当其冲,顿时被卷了进去。许多人还没来得及站起,就被马上的骑兵踏成肉泥。

李诚中忙乱中向旁一滚,躲过一匹冲向自己的战马,余光中看见一抹蓝汪汪的亮光划了过来,慌忙中举刀挡了一下,只觉虎口巨震,手中横刀脱手,被巨大的冲击力带飞出去老远。他想也不想就是脖子一缩,感觉劲风从脑后刮过。来不及思考,他使出部队中匍匐前进穿越铁丝网的本事,飞快的从马蹄中爬了出去。等这些骑兵冲过,他还兀自惊魂未定,白毛汗立刻爬满了鼻尖。

此刻健卒营军阵早已七零八落,刚才席地而坐之处,倒下了数十具尸首,其余人则哭喊着四面奔逃,完全不辨东西,如同没头苍蝇般乱撞。此外,更有几百人被骑兵追赶着冲向了中军本阵。

一片乱象之中,李诚中瞥见姜苗的身影从自己旁边跑过,便一把将姜苗扑到在地,抓住姜苗的衣襟实际抖了抖,姜苗这才冷静下来,却脸色苍白的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李诚中大喊着把姜苗拽了起来,让他跟着自己,四下寻找长枪。他依稀记得以前曾经看过的某部美国大片,片中的苏格兰义军曾经用长矛克制住了英格兰骑兵的攻击。虽然情形不同,但至少使用长柄的兵器能够让骑兵的马刀离自己远一些。

满地的刀盾剑弓中,赫然有几杆木枪横在当场,李诚中拉着姜苗过去拣了起来,将其中一杆塞到姜苗手中。就这当口,李诚中看到王大郎从自己身边冲过,方向则是城墙处,他连忙拽住王大郎。王大郎张着大嘴,眼神中一片惊恐,已经慌得辨不清方向了,被李诚中制止住后,带着哭腔道:“完了,全完了,队官死了,被砍了脑袋!”

骑兵对毫无防备的步卒若是进行冲击,那种居高临下的赫然声威所带来的震撼和惊惧是极为恐怖的,健卒营就是在这种冲击下瞬间崩溃了,崩溃的不仅是军阵,更是胆魄和军心。如果不是李诚中受过三年部队的正规军事训练,看过无数次古装战争大片,此刻不一定就能比姜苗和王大郎稍显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