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游春

诸野飞快扭头就走。

谢深玄等了片刻,便见诸野换了身深色常服,急匆匆小跑出来。

这衣服与他那日在报国寺外所见的有些相似,谢深玄不免多看了他几眼,诸野便更为紧张,甚至垂首仔细看了看自己可是因为穿衣服太着急,将衣带系错了。

“今日是踏青。”谢深玄长叹口气,说,“你穿得还是太严肃。”

诸野:“……”

诸野不由看向谢深玄,谢深玄着了白衣,外头罩着薄纱的青衫,略有收腰,显得他腰身细瘦,身段极好,只可惜诸野分不出衣料好坏,这一眼看去,觉得只要是谢深玄,那不管他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谢深玄还想再说诸野两句,高伯却已经带了几人,捧着许多花枝从府内出来,急匆匆同谢深玄道:“少爷,您将花忘了!”

诸野:“……花?”

“我听闻近年京中游春,喜折花摘柳,还好花车。”谢深玄随口答道,“京中豪富之家,还会以花束装点车马,竞相比较谁家的花车更美。”

他从高伯手中接过那几支花,插在马车一侧,又道:“一两支是应景,若是太多,就算是浪费了。”

诸野不了解这种事情,他只是点头。

谢深玄又取了几支花,回首递给诸野,笑吟吟道:“诸大人也可以在马辔头上插上几支。”

诸野看着他的笑,莫名觉得一颗心砰砰作响,万分紧张自谢深玄手中接过了那几支花,还来不及开口道谢,便又听得谢深玄冒出了下一句话来。

“游春之时,会有不少人家的小姐出游,每年总能成就不少佳话。”谢深玄道,“诸大人至今未曾婚配,该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诸野:“……”

诸野握着那几支花,飞快抬起眼来,想也不想便脱口道:“你也未婚!”

“我不一样。”谢深玄的话语中仍带着一丝笑意,道,“满朝文武都是我的仇敌,京中一般人,实在很难看上谢某。”

诸野:“……”

诸野咬牙。

谢深玄又道:“再说了,你比我年长,你该比我先解决终身大事。”

诸野:“……就一岁!”

“也对。”谢深玄点了点头,说,“差不了多少,我母亲也说过,这等事情,得让我帮你张罗。”

诸野:“你!”

谢深玄:“毕竟你小时候,还唤我一声——”

诸野强行打断了谢深玄的话,看起来好似还有些惊恐,道:“停!不要说了!”

谢深玄抑不住唇边的笑,诸野这才恍惚觉得,谢深玄方才说了那么多话,好像都在逗他。

那边小宋听着他们闲谈,此刻忍不住好奇回过头来,问:“啊?少爷,大人小时候唤您什么?”

诸野猛然回首,瞪向小宋。

小宋立即闭了嘴。

诸野沉着脸一把将那花枝塞回谢深玄手中,有些难抑心中的愤懑,而小宋正心虚转移话题,随口胡扯,道:“听闻京中的游春会还有个习俗,若有心仪之人,便要折花相赠。”

诸野:“……”

小宋:“……”

小宋:“对不起,还是你们谈吧。”

诸野冷着脸转过头,走回到自己的马边,不想再和他们谈。

小宋还是好奇,他看诸野已走远了,便小心翼翼凑上前来,到谢深玄身边,小声问:“少爷,大人小时候,叫您什么来着?”

谢深玄答:“你还是不要知道了。”

小宋:“就……难免有那么一点点好奇嘛。”

“这种事情,不要胡乱好奇。”谢深玄压低声音,说,“你们指挥使好面子,我担心你知道了,你们指挥使要杀你灭口。”

小宋:“?”

小宋打了个哆嗦,立马溜回去,乖乖套他的车。

……

伍正年将众人约在京郊东湖,而这一日天气实在太好,京中有不少人出城踏春,一路花车来往,谢深玄自车窗朝外看去,只觉得这京中春色,好似都已在了此处。

待到东湖之旁,谢深玄下了马车,便见学生们都已经到了此处,众人所穿均是私服,他一眼便见了最鲜艳的柳辞宇,在人群中极为夺目,比花儿还要绮丽,那头上插了硕大一朵大红花簪,一见谢深玄出现,便极激动冲上前来,大喊:“先生!”

谢深玄被他吓了一跳,问:“怎么了?”

柳辞宇努力眨眼,道:“您看我今日穿得好看吗?”

谢深玄:“……”

谢深玄原想直接评论,可这毕竟是他的学生,不是严端林那群人,他应该忍一忍,学学柳辞宇和伍正年平日夸人的语调,便僵硬点了点头,道:“少年簪花,好看。”

柳辞宇非常感动。

“我就知道,只有先生您懂我!”柳辞宇感动万分,“他们只会说我像花公鸡!”

谢深玄:“……”

还好,谢深玄本来只是想说他像花孔雀。

比公鸡还要好一点。

柳辞宇又摸出了一支素色簪花来,递给谢深玄,道:“先生,这是我从家中带来的,也该送您一支。”

谢深玄这才抬首,发觉学生每一人都戴了花,而除了柳辞宇自己戴的那过分夸张的花簪之外,其他人的发簪还算简单,与少年人的青春朝气正相配,的确很是好看,可今日并无喜事,他又已有过了少年的年纪了,他便摆了摆手,道:“我年纪大了,还是算了。”

谁料下一刻,伍正年戴着花簪凑过来,说:“谢兄,我记得你今年也才二十有六,还年轻得很啊。”

谢深玄:“……”

伍正年十分自信,伸手摆好姿势,展现自己头上的漂亮花簪:“我比你年长,哎呀,但这花簪真好看。”

谢深玄:“……”

谢深玄有些犹豫,柳辞宇已将那花簪塞进了谢深玄手中,道:“先生这么好看,花簪就该配美——”

谢深玄:“停,不要再说了。”

他生怕柳辞宇再冒出什么腻味的话来,匆匆将那花簪接过,而后再回首,却对上了诸野的目光。

诸野记得很清楚。

当年谢深玄殿试拔得头筹,皇上宴请新科进士时,谢深玄着红衣,因是新科状元,帽上便簪了花,可那时诸野要伴驾,只远远看了几眼,未曾走近,而今若有机会,他实在很想再见一次。

可谢深玄看着诸野的眼神,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花簪,再抬起头,看了看诸野眼巴巴的模样。

谢深玄:“……”

谢深玄觉得自己明白了。

他立马回过头,问柳辞宇:“为什么诸大人没有?”

柳辞宇:“啊?”

诸野:“……”

“人人都有花簪,只有诸大人没有,他会不高兴的。”谢深玄压低声音,与柳辞宇道,“没有多余的花簪了?”

柳辞宇声音渐弱:“这……我没想到……诸大人也会想要这种东西……”

诸野:“……我不要。”

谢深玄觉得诸野的语调中似乎有些隐怒,而他觉得自己一瞬便明白了诸野的怒气从何而来,他便清了清嗓子,道:“辞宇算错了人数,只是个小意外。”

诸野:“我不想要。”

谢深玄:“这样不行。”

诸野:“……”

谢深玄:“我的给你吧。”

诸野:“……”

谢深玄满面笑意,强行将自己手中的花簪塞到诸野手中。

“诸大人,不用与我客气。”谢深玄认真说道,“你戴戴吧,很好看的!”

诸野:“……”

诸野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