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啊喵喵喵

谢深玄:“?”

裴麟又说:“我们住得近!我家在将军府,我明天早上就来找你!”

赵玉光紧张点头。

“我知道赵府的侧门在哪儿。”裴麟认真说道,“到时候,我就在侧门等你。”

赵玉光:“啊?”

裴麟:“你偷偷出来就好,如果来不及吃早食,我也可以给你带一点。”

赵:“……啊?”

裴麟又压低声音说:“放心,我们动作轻一点,不会被人发现的。”

赵玉光:“啊???”

“等一等。”谢深玄终于忍不住打断了裴麟的话,问,“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

裴麟一愣,也有些不解:“可是……被首辅发现不好吧。”

谢深玄一时无言,总算明白裴麟究竟误会在何处,只得万般无奈道:“……那是他家。”

裴麟用力点头:“哦哦我爹和我说过的,赵首辅对待下人一向很——”

谢深玄:“那是他爹。”

裴麟:“——亲切。”

裴麟:“……”

裴麟:“啊?啊??啊??!”

裴麟陷入了呆滞。

他沉默许久,僵硬着回过头,看向赵玉光,十分生涩询问:“原……原来你是首辅家的公子啊。”

赵玉光无措睁大双眼,想着父亲不许他炫耀自己的身份,一时不知该要如何回答裴麟的话,便只好惊慌的点了点头。

裴麟深深吸了口气。

他终于想起初入太学时,甲等学斋中有几名学生以为赵玉光家贫,每日欺负赵玉光,而他实在气不过,将那几人挨个狠狠打了一顿。

就因为这件事,他被那几人的父亲告到了皇上面前,又罚到了癸等学斋中,而他的兄长知道这件事后,恼怒不已,连续给他写信,狠狠骂了他近半个月。

那时候皇上还与裴麟说,他知道裴麟是仗义执言,可用的手段不太对,而甲等学斋的先生又喜欢拉偏架,而他可以调裴麟去个好地方,在那里,会有更好也绝不会拉偏架的先生来教他们。

裴麟怎么也想不到,最后他等来了诸野。

呜呜,这个冰冷烦人世界,怎么全是坏人!

他又可怜兮兮抬起眼,看向诸野和谢深玄,诸野依旧是那副冷淡模样,反倒是谢深玄,还对他笑了笑。

裴麟又倒吸了口气,想,也不全是坏人的。

至少谢先生是好人啊!

……

可谢深玄在想另外的事情。

他看着裴麟,总觉得裴麟有些不太靠谱,虽说裴麟的性格,的确是对赵玉光的极好补充,可若单独让裴麟去做这种事……谢深玄总觉得要出大问题。

更何况,他总不好让学生每日跑着来上课,他却什么都不干,谢深玄不免再叹了口气,道:“罢了,我以后也早起半个时辰吧。”

诸野有些惊讶看向他,迟疑许久方道:“你……也要跑?”

谢深玄:“……”

谢深玄本就还未完全消气,他听着诸野和他说话便忍不住想要阴阳怪气,他甚至还瞪了诸野一眼,冷冰冰说:“我坐马车。”

诸野:“……”

裴麟可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他还下意识小声嘟囔,说:“好过分。”

谢深玄冷笑:“我可不是武科先生,你们让诸野跟着你们跑。”

诸野:“我……”

谢深玄:“你怎么了?”

诸野:“……没什么。”

谢深玄:“那你出去吧,我要上课了。”

诸野:“……”

诸野站起身,默默往外走。

可外面仍下着雨,谢深玄往外一看,又忍不住冷冰冰补上一句:“莫要在长廊里站着,我不想看见你。”

诸野:“……”

诸野竟真的默默走开了。

谢深玄未曾再多言,他想,诸野也不是傻子,总该知道自己找个没雨的地方待一会儿,他便让裴麟与赵玉光先回去,再翻开书册,勉强定住心神,给眼前的太学生们上课。

他说了一日,到将近中午时,这课已上得差不多了,谢深玄便收了书册,正要开口让学生们先去吃饭,却又一眼看见伍正年站在学斋之外,正探头探脑看向他。

谢深玄自然以为伍正年有什么要事,他停了课,让学生们先去吃饭,而后便起身出去,先看了看长廊之下,不见诸野,便略松了口气,再转向伍正年,问:“伍兄,怎么了?”

伍正年依旧摆着那副讨人喜欢的笑颜,道:“深玄,昨日我得了一罐好茶,还得了一副好画,想邀您一道品鉴,你看如何?”

谢深玄不免一愣,下意识点了点头。

自他入朝后,所有人都知道他这张嘴到底是个什么德行,自然也不会有人邀请他去做这种事,他一时惊讶,跟着伍正年走到伍正年的书斋之外,这才回过神来,不免蹙眉问:“伍兄,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与我说?”

伍正年笑了笑,道:“我分明是救你。”

谢深玄:“救我?”

“诸大人在你的书斋内。”伍正年请谢深玄坐下,道,“谢兄,你是不想看见他的吧?”

谢深玄:“……”

谢深玄一瞬警惕。

他今日已然得知,自己身边几乎所有人都是那诸野的“同谋”,而正在这种时候,伍正年又和他说了这种话,他自然会忍不住有些怀疑。

伍正年却已为他倒了茶,说:“我不是来当说客的,我只是想与你说几句话。”

谢深玄:“……”

“我不想瞒你,今日你表兄让人给我带了口信,说你与诸大人吵架了。”伍正年抬起眼,朝谢深玄笑了笑,说,“他想让我帮诸大人说说话,可我倒觉得不必如此。”

谢深玄摸不清伍正年的态度,也不想往无辜之人身上撒火,便只是说:“不必提起他。”

伍正年反问:“那你是恨他了?”

谢深玄:“……”

谢深玄不答。

“你的恨,是彻骨之恨,想要将他千刀万剐?”伍正年垂眸,将茶盏放在谢深玄面前,方说,“还是望之生厌,只恨不得下辈子都与他相隔千里,再也不见面?”

谢深玄:“……都不是。”

“那你再想想,若此时此刻,你与他一同遇险,而他因之受伤。”伍正年面带笑意,笑吟吟问,“你是心中窃喜,还是心有担忧。”

谢深玄:“……”

谢深玄说不出话了。

这答案明了,他就算找出无数借口,显然也难以欺瞒过自己的心。

“既是如此,只能说明,你并不恨他。”伍正年微微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般,轻轻叹了口气,道,“谢兄啊,人这一辈子,仅有短短数十载,如白驹过隙,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谢深玄:“你又要劝我。”

“我不打算劝你。”伍正年说,“我只是想再告诉你几件事。”

谢深玄:“……什么?”

伍正年:“我与朝中之人大多关系不错,在玄影卫内,也有不少好友。”

谢深玄:“嗯……”

伍正年忽而道:“岁初皇上祭天,玄影卫内的伴驾之人,是指挥同知唐练唐大人。”

谢深玄微微一怔,未曾回神,那一瞬显然并不明白伍正年为何要提起此事。

“我还听闻,诸大人身有旧伤,阴雨天隐痛难忍。”伍正年对谢深玄一笑,说,“好像是在左手。”

谢深玄:“……”

伍正年再看向窗外,说:“今日可正在下雨。”

谢深玄:“……”

伍正年:“恐怕今日就不大好受。”

谢深玄不知伍正年所言之语真假,可伍正年所言之语,却又恰好与他所知之事对上了号。

他在报恩寺外所见之人,与诸野的身形有些相似,只不过他一直想着诸野管用左手,而那人是右手持刀,便觉得那人也许不是诸野,更不用说岁初之时诸野应当在宫中伴驾,他怎么也不该出现在那儿。

可前段时日,学生们骑射之试时,谢深玄便已发现了,诸野平日虽更习惯用左手,可换做右手对他而言也并无影响,而伍正年又说,诸野岁初之时并未在皇上身边伴驾,留在宫中的人,是唐练。

他岁初为义士所救,醒来之时,这义士却已不知所踪。

诸野岁初时不知为何身受重伤,他问贺长松缘由,贺长松之时含糊而过,不愿多说。

谢深玄垂眸看着手中的茶盏,一时只觉心绪难言。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伍正年,伍正年也不打算再说此事,反而是绕开了这句话,笑吟吟说:“谢兄,再过两日,便是花朝节了。”

谢深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时日不错,又逢休沐。”伍正年对谢深玄笑了笑,道,“不若抽个空子,带学生们去踏青吧。”

谢深玄满心都是诸野之事,实在无力再分心去思索其他,伍正年如此问,他便随便点了点头,想的却仍是伍正年说诸野在他书斋内,他现今过去,也许还能见到诸野。

谢深玄终于下定了决心,起身与伍正年告辞。

他这动作有些太过突兀,连伍正年都不免一惊,谢深玄却已没什么时间同他多说了,他急匆匆起身告辞,回到了自己的书斋之内,却未曾看见诸野。

小宋还带着内疚战战兢兢在书斋内等他,谢深玄便问:“诸野呢?”

小宋更加害怕,道:“指……指挥使不在这儿!”

谢深玄:“……”

“他刚刚是来过。”小宋紧张咽下一口唾沫,“可……可您都说了不想见他……”

谢深玄:“……”

谢深玄皱起眉,朝书斋之外看了看,依旧不曾看见诸野在何处,他便只好深吸口气,想,今日时间还长,诸野又那么喜欢跟着他,待会儿他总会见到诸野的。

可直到今日授课结束,谢深玄都已准备回家了,却仍未在太学内见到诸野。

小宋套了车,谢深玄登上马车时,特意数次挑开车帘朝外看去,却始终未见诸野身影,这是这么多日来头一遭如此,诸野未曾跟他一道回家,他莫名便觉得心中隐有失落,可再一看外头雨势渐大,谢深玄不免又想,也许是因为下了雨,诸野骑马不便,这才先行离开了。

可这话听起来实在像是托词,谢深玄自己都不太信,他在马车之内,听着那雨滴落在车顶之上的细碎声响,心中烦乱更甚,越想今日发生之事便越觉心烦,可就算如此,他却仍是忍不住再一次挑开车帘,朝外看去。

而这一回,他终于在那细密的雨幕之中,看见了一个熟悉身影。

是诸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