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希笑眯眯地凑过去：“嗯？我没听清。”

祝星夜把头扭到一边, 叹了口气：“好吧, 我说实话, 这听起来也许很像是狡辩, 但我当时确实并没有杀人动机。灯突然灭了，我想到妈妈身边去，我知道她怕黑。其实我自己应该也是有点害怕的, 我记得很清楚，我确实握住了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为了壮胆。”

“你还记得你说过的吗？我被盘子砸到和妈妈被刺杀有可能是同时发生的。确实是, 我握着刀来到妈妈身边，身后飞出的盘子把我砸晕的时候，我朝着妈妈倒下去，那把刀就正好……”

管理员闭了闭眼。

“侦探，这次我没有说谎了。”祝星夜缓缓握紧了拳头，“这件事也许可以说是意外，但我觉得不是意外，是我杀死了她。妈妈一定知道是我，但是她为了不让我坐牢，就把我塞进了柜子里。”

“我不敢看案子的结果，是我真的认为是我杀了妈妈。我担心一旦看到谁因为我被冤枉了，我就会忍不住去自首，但是……这样就对不起妈妈拼命要替我抹除嫌疑了。而且，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即使我自首了也不会受到多少惩罚。”

“我想现在，是时候让我感受到迟来的正义了，侦探。”

路希无言地叹了口气，他是认真的。他一边怀着强烈的负罪感，一边又不想辜负母亲的期望，只能自己一个人背负着这些走下去。路希想他站在台前面对无数鲜花和掌声的时候，是不是也在幻想着自己从这里跌落会是什么场景。

路希扭过头：“你还记得握刀的是哪只手吗？”

祝星夜愣了愣，轻声问：“你还打算追究下去吗？”

路希理直气壮地点点头：“你这样还没办法说服我。要让我相信你的说法，至少得让各个方面的证据都能对上才行，你想想，握刀的是哪只手。”

祝星夜皱了皱眉，然后笃定地点点头：“应该是有绷带的那只手，毕竟没有留下指纹。”

路希笑起来：“你看，奇怪的点出现了。你手上缠绷带的是左手，但你是个正常的右撇子，为什么你在下意识的时候，会用左手拿刀？”

祝星夜的表情也有些困惑，他张了张嘴：“这……也许是我当时有点混乱。”

管理员摊了摊手：“因为这样就不会留下指纹啊，为了这个目的特地换手拿刀也算是正常的吧。”

路希瞥他一眼：“你不许说话。他既然不是以杀人为目的行动的，为什么要考虑指纹这种事？”

祝星夜摇摇头：“我当时没有想到指纹什么的，但我确实是用左手拿起了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一个右撇子在危急关头用左手拿起了刀，想想就觉得很不合理。除非……”路希蹲下来，在一地狼藉里翻找着什么，“这个东西本来就是左手拿着比较合适的，像是这个。”

路希举起了一把叉子，祝星夜的表情一瞬间有些精彩。

路希有点想笑，这是进入这个案子以来，祝星夜表情最大的一次了。颠了颠那把叉子，路希问管理员：“这把叉子上面有指纹吗？”

管理员也没想到她突然拎出这么一把叉子，表情几番变换最后嘴角抽搐着问：“咳，这个东西上面确实没指纹，你不会是想说，这……”

路希朝着祝星夜比划了一下：“你看，每个人手边都摆着刀叉，作为一个右撇子，你下意识用左手拿叉是很合理的。而且你左手缠着绷带，触觉没有那么灵敏，对物体大小、材质的判断就不会那么准确，再加上现场的情况会让你联想到自己有可能犯罪。”

“是你的负罪感在想尽办法给自己找犯罪的可能性，然而事实上，你根本没有你当时握着凶器的证据。握着这样一把叉子，无论你是不是砸到了叶夫人身上，你也不会杀死她的。”

祝星夜看着那把叉子，脑中突然一片空白，他觉得这有点过分荒唐：“但是……”

路希深吸一口气：“管理员，叶夫人的伤口创面能看出是左撇子还是右撇子吗？专业尸检这些资料应该也是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