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还张狂的大丫鬟立马走下台阶,快步走到那刚刚停下的马车前,跪下行礼:“奴婢拜见侧妃娘娘!”

姜七娘刚好听到这句,他们三人一同回头。

一位打扮华贵的美妇人从马车下来,身边还跟着个精致玲珑的小娘子。

“奴婢拜见郡主!”那丫鬟再磕个头,笑道,“今早夫人用早膳时,还说呢,好在快要过年了,能进宫拜见娘娘与郡主,夫人想娘娘、郡主想得很呢。”

那美妇人正是姜七娘的三姐,现如今的太子侧妃姜三娘,小娘子是她的女儿,静平郡主。

姜三娘掩袖笑了笑:“嫂嫂总是惦记着我。”说罢,缓缓踱步走到姜七娘面前,明明是往下看,下巴却是微抬,满身傲慢。

姜七娘从来害怕这个嫡姐,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祁知年抱紧她。

姜三娘尚未开口,静平郡主满脸嫌弃,直接道:“真是晦气!一出门就碰到这样下贱的玩意儿!”说着,就对祁知年翻了个白眼。

“静平!慎言!”姜三娘怒斥,面上却没有真正生气的样子,她笑盈盈地对姜七娘道,“七妹妹,事情我都知道了,唉……当年那事儿,也实属意外,姐姐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你放心,长公主那边我一定想法子帮你说两句好话。

“姐姐也知道你难办,只是啊,现如今京里都传遍了,清宁侯府,你实在是回不得了,否则不是给咱们家蒙羞么?这样,我这里有点银两,你们先找个地方安顿,回头我安抚好父亲与哥哥,再去叫人接你回来,你待如何?”

姜七娘鼓起勇气,嗫嚅:“我,我要见父亲……”

姜三娘眼中全是刀,口中声音却是更温柔:“傻妹妹,父亲与兄长都生气呢,这档口你找上门去,岂不是令他们为难?你听三姐的,姐姐一定会帮你。”

姜七娘还待再说,静平郡主更不耐烦:“母妃,我冷得很!快进去!”

姜三娘朝身边侍女示意,便有侍女上前来递上银袋子,瘪瘪的,口中还道:“七娘子,这可是我们娘娘的心意呢,您好好拿着。”

话虽如此,不待人去接,她就松手,钱袋子直接掉到地上,连个响声都听不着,可想而知里头到底有多少银两。

身边的人全笑了,就连姜三娘也掩口笑得温婉。

静平郡主更是冷哼:“脸都被你们丢尽了!狗还知道羞呢!还敢来外祖家!”

姜七娘一口气没上来,再度昏死过去,范嬷嬷敢怒不敢言,那可是太子侧妃,他们如今哪还能得罪?只能紧紧抱住姜七娘,祁知年小脸雪白,手撑着雪面站起来,没有看那钱袋子一眼,直接蹲下身:“嬷嬷,将娘亲放到我身上。”

他们冷眼看着。

范嬷嬷回头看了眼侯府后门,知道这门是再也进不去了,她咬咬牙,将姜七娘放到祁知年的背上,祁知年鼓足劲,背着娘亲起身,没有回头,亦没有多看人一眼,背上姜七娘直接走了。

“这孩子,唉,气性太大,可不好啊……”姜三娘温柔感慨,手指缓缓抚摸袖口上镶着的银鼠毛。

“我呸!”范嬷嬷到底忍不住,回头啐了一口。

有侍女要冲上去教训她,姜三娘伸手阻止,看着那三人,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心中多年来的郁气终是散去。

当年,若不是姜七娘做出那样的事来,太子那样喜欢她,她是该做太子正妃的!

正是因为此事,皇后娘娘说清宁侯府门风不正,她只能做个侧妃!侧妃也是妾!

她低声道:“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接济他们!谁也不许把他们上门来过的事儿告诉父亲!若要叫我知道谁敢,定要治他死罪!”

“是!”

祁知年体力有限,完全是撑着口气蹒跚在雪地上。

范嬷嬷还在骂:“烂心烂肺的东西!娘子小的时候在家就没少受她磋磨!当年花园子里的那事儿,就是她姜三娘干的!她嫉妒我们姑娘比她生得美,她给我们姑娘下药,她——”

说到一半,想到祁知年还是个孩子,她又住口,小心地看了眼祁知年,问道:“小郎君,咱们这下可如何是好……”她摸摸头上,“我这里还有根银簪可以当,能换些银两。”

经过方才的事,祁知年反倒渐渐冷静下来。

他想了想,说道:“我头上的玉冠与这身衣裳,应当也能当些银子,拿到银子后,咱们去客栈住几日,先给娘亲治病,娘亲病好后,我们,我们便离开京都……”

范嬷嬷一吓,小声问:“咱,咱们,真要离开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