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一个政治家粉饰过后的刽子手,他无法允许自己这样活着,于是他告诉了我,他撑不下去了。

我不知道如何回复他,我一向都只会读书,一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勇敢的事情,就是逃避一切来到了南极。

南极很多人站出来,在严寒里举行了对这场战争发动的抗议(注3),我站在人群里,双手发抖地举着【no war】的展示牌,仰头即将来临的极夜,寒冷的雪几乎将我掩埋了。

我们能做的好像也只有抗议,当然最终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我在翻阅他的遗书的时候,看到他对我写道:【南极一定很好吧,虽然严寒,冷酷,永无天日,但那里一定没有战争,那里是净土,希望你不要将对我的缅怀,对一个丑恶的战争犯的缅怀带到这片净土上去污染它。】

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南极如他想象的一般冷,但并不如他想象的一般纯净。

每个来到这片净土的人,都怀揣着想要拯救人类,缓解全球危机的宏大理想。

我们小心翼翼地记载数据,在鲸的表皮上和企鹅的脚环上做标记,一年复一年地确定这些生物随着年岁增长数目降到不足原来的百分之五十,曾忧虑地目睹一千多英尺的冰川在一个小时内湮灭在海面上,像是一个定点播报的闹钟般在每一次会议上对那些高高在上的政治家扯着嗓子吼——气候恶劣,全球变暖,人类危机。

而他们总是漫不经心又昏昏欲睡地敷衍听听,而在下次的电视画面里,又义正言辞地拿出这些东西扯大旗,同时又继续野心勃勃地谋划一次次可以大范围污染的战争。

无论内外,无关是非,只关于他们的任期和个人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