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司机刘叔反应过来,惊觉回头时,后座已经空了。

很多时候,人不是靠逻辑储存记忆。

是靠变化。

一开始,是趋于麻木的。

听觉,触觉,痛觉,都在雨里一退再退。

人类都有自保机制,屏障出现,反应就变慢。

雨下落的速度,闪电使天亮如白昼,树叶叫风刮的簌簌作响。

一切需要感官参与的,于他而言,都是被屏蔽的信息。

他在等这道平静的铁门,传来新的震动。

等的同时,他也知道,等不来的。

当一个人没有路时,最怕一片虚空。

前面是铜墙铁壁最好,先撞到头破血流再说。

让血有出口,也算一条路。

水在他膝下,已经涌汇成小溪状,荡一个来回,越积越多。

紧接着,雨声起了变化。

雨点砸在伞面的声轻脆。

叮当作响,像珍珠。

或许春天本就跟珍珠很像,轻盈、偏浅,容易散落一地,那时最美。

也散落在来人裙边。

在灰与灰的交锋中,这一抹亮色太过扎眼,让人想记不住都难。

仿佛淡粉的水色泼成了人形。

飘逸、昂贵的珠光面料,光泽感由面料本身,和重工的钉珠工艺构成。流苏坠感极佳,被雨点扑进来,紧紧抓扣住,随之轻飘刮起时,倒像在抚摸风。

淋过暴雨的人都知道,伞是挡不住什么的。

但聊胜于无。

这晚经过他的人和车都很多,看热闹是人的本性,尤其是看一道雨夜游魂,谁都会庆幸一番,有遮风避雨之地,其他的烦恼能往后排了。

而他要费神看的,并不是路人,或者一时兴起,大发慈悲举伞的人。

是这栋戒备森严的房宅内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方那点滥好人之心的熊熊火焰烧完,大概是百无聊赖,最终还是开了口。

“我有药,要吗?”

他只回了一个字,也是他们唯一有来有回的对话。

——滚。